第一眼阴寒的眼神就懂了,她做什么都有点欠考虑,免不了一顿教育的。顾时年趴在座椅上,翻转了一下脑袋更舒服了些。可是她却觉得这种日子真好啊……能再被慕修辞骂,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如果他对她好,她还不适应呢。顾时年歪过脑袋对着车门,闭眼睡觉,竟然忍不住偷偷地庆幸地,甜蜜笑了起来。笑中有泪。——吓疯了的米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了医院。他们早就报了警。结果。因为前一天的大雨,路,被山上突然滑下的泥石流冲垮了,人,血,打斗现场,被冲刷的干干净净。警察去取证的时候一丁点儿都没取到。如果不是顾时年身上斑驳淋漓的伤,和那个被打晕的油画系老师,及一刀刺得极浅被吓晕了的学生,警察几乎都认为,他们在说谎。这一切压根儿就没发生过。米桑懒得跟他们解释,冷冷听完,掉头就走!整个系。除了她,除了受伤的学生家长和油画系老师妻子,没有一个人来警局!米桑清清楚楚记得那天晚上的情况,所有人在听见“班花”两个字的时候是怎么对她的,她至今,想起那个画面就浑身发颤!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来了医院。……“为什么不让进?”
米桑恼火地盯着眼前的护士。“我是那个紧急病号的好朋友,我们昨晚出事儿都在一起!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我要进去……你给我让开,我要进去!”
几个小护士心急地拦着她,不敢反驳但是行动上很坚决,死死攥紧手堵着门,坚决不能让她进!米桑像做快要爆发的火山!眼睛都泛红冒火了!主治医生唯唯诺诺地走出病房,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淋漓汗水,瞧这里一眼就了然。“这位小姐,您还是晚些来!”
“这儿是慕先生嘱咐了不让进,您知道的,那就鬼都进不去啊!”
里面那受伤的小女孩也不知是哪尊佛,娇贵得要死。慕修辞亲自抱进来。检查的时候必须留在旁边,哪怕脱光了检查,他都在。那小姑娘,一身狼狈又精神极度疲倦,好多地方外伤严重,可医生检查都不哭,却被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目光凌厉阴寒如刀的慕修辞给吓哭了!慕修辞那时,冷冽的眼神缓了缓,一笑,当着一屋子医生护士的面,对着她白花花的羞耻不堪的身子,轻柔地就吻下去,吻干净了她脸上乌漆抹黑的泪水。这场景,很震撼人。也令人无比害怕。现在谁都知道她对慕修辞来说多重要了。任谁也不敢出半点差错!不提还好,一提慕修辞,米桑眼里岩浆般的火焰就灭下来了!她脸色惨白着,柔软的嘴唇在颤抖,最后死死盯着里面,将拿过来的东西塞了一大包撞进小护士的怀抱里,嘶哑着嗓子说:“那把这些拿进去!告诉慕修辞,都是她喜欢的!”
“还有……对不起。”
米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道歉。但就是想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我改天再过来看她!”
米桑在声线都跟着颤抖起来之前,扭头,裙子在空中翻飞着跑远了!隐隐可见拼命擦泪的动作!……顾时年哭哭啼啼的检查完了,裹上病号服时还在抽噎。一边抽噎一边打嗝。然后躺下不到两分钟,头沾枕头就呼呼睡着。是太累了。也恐惧到了极点。医院被警察和学生家长们闹腾得天翻地覆,顾时年这边儿一开始还能听得见闹腾的动静,过来中午就基本什么也听不见了。所有人撤出这里。董瑞成打电话给慕修辞询问,慕修辞只淡淡地说:“年年出了点事,明晚之前我留在这里。”
一笑,他又说,“我知道董事会的那点猫腻,换届就任由他们胡来吧,时机尚早,我们还不急。”
董瑞成哑然。商界之上,王者从不示弱服软,从不低头,亦从不搁浅。顾时年是何方神圣。让慕修辞都肯停下步伐来,搁置下来他筹划多少年的事业,等她好起来。病房里。他一身沾血的被雨淋湿的衣服都没有换,只靠在墙上,盯着睡着的顾时年两个小时,窗帘拉着遮挡阳光,顾时年睡睡醒醒,很不安稳,睡醒了,就抓着枕头闻一闻上面的消毒水味,又安心地一头栽倒了睡着。她该多没有安全感?多容易满足?米桑说——“顾时年是觉得她出事了没人在乎才替我们去的,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吗?!”
这类似质问的话,在他脑子里盘旋着,盘旋着,像最可怕的梦魇一样,怎么都驱不散。他情不自禁地去思考,去拷问自己,去拷问顾时年的人生。他弄不懂她。他却比谁都更想懂她。慕修辞慢步走过去,低头看她一眼,接着,拨弄了一下她左手腕上那块还染着一点点血的白色手表。那东西在黑夜里亮起来的时候,特别亮,情况紧急,她怎么就不知道丢掉呢?他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的位置?比生命重要?比其他的所有事……都重要么?他淡淡地昏暗的光线里浅笑起来,笑里带着一点凄冷与苦涩,低头,在她额上烙印下重重的湿热一吻。拉开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她还以为自己一时没守住,被人轮X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