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年一瞬间有些茫然,但目光落到埋着头的佝偻女人身上时,又变得坚定起来。混血男人咬牙切齿的,被迫按照慕修辞电话里的行动指挥,待听到某句话时,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挂了电话他喃喃自语,盯着顾时年道:“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顾时年眼神茫茫的,听不懂他讲什么。“用集装箱的铁皮裹一下吧,好歹顶用。”
混血男人将堆积在游轮背后的集装箱费劲全力扯出来一个,砰砰砰开枪打烂掉,撕开来,裹在她们身上。“我们怎么过去?”
顾时年嗓音有些颤抖,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的动作也利落又坚定,狠狠将铁皮缠绕在林苡薇身上!寒风中铁皮刮破了她的手掌,她有种悲怆和凄惨的感觉!“你可等着吧,”混血男人冷笑一下,那猩红的血液都像要从眼里滴出来,“方法奇葩着呢!”
抛下一个救生艇,混血男人叫她们过去。顾时年有些犹豫,混血男人按住电话在她耳边,慕修辞那边有呼啸的风声,轻声道:“闭眼躺上去就行。”
“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我知道你怕水,但是只要渡过来就没事了。”
“那你呢?”
顾时年突然担心问道。他沉默了半秒。“我说了我亲自去接你,还有问题么?”
“等回了大陆我会好好感谢你,慕修辞。”
顾时年能说的就只有这一句,她手上粘稠的血快把手机都浸透,还给混血男人了。她先把林苡薇安置好,自己再跳进去,紧紧扒着救生艇的船边爬上去,照着慕修辞说的那样闭上眼睛,瑟瑟发抖,痛与冷将她彻底萦绕。……林女士疯狂跳脚着,将船头位置炸个稀巴烂,再炸下去船舱就彻底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躲在那个死角里,盯着两艘游轮中间那片海域,死都不让任何活物过去。海警的船只在慢慢靠近,用当地语言在广播着警告的话,越来越近,林女士也越来越气急败坏。猛然,对面的游轮突然亮了一盏灯。一个人出现在了那里。混血男人看见这一幕,猛地骂出声来:“Shit!”
就为了护送这么两个人,就这么暴露出身份吗?如果他不出来,林女士能知道今晚的事是谁策划的还有鬼了!他跟林女士的怨恨由来已久,但一直隐瞒压抑了这么多年,这下还能隐瞒得住吗?蠢货!隔着远远的距离林女士看不见,嘶吼一声:“拿望远镜来!”
望远镜拿来了,林女士一百万个想知道跟她对抗的人是谁,她对上焦距后凝眸看去,震惊地发现站在那里的人居然是慕修辞。他一身简单的衬衫休闲裤,冬春交界海上寒气凛然,他的手和下颌耳朵被冻得通红,却冷然优雅地站在船舱最顶层凝望着她。慕修辞来了?他来帮忙救顾时年和林苡薇的?他现在跟自己的女儿结婚,是自己的女婿,居然帮一个毫不相干的顾时年来对付她,这绝对不可能!绝对还有隐瞒更深的理由。那唯一的理由就是——他难道知道了吗?当年尹家没落的事,也有她林女士的一份!这一份滔天的仇恨,他一定隐瞒很久了吧?林女士居然都没有发现!游轮上的这一束灯光太亮太亮,亮得将两艘船中间的海域衬得黑暗无比,根本发现不了什么,而慕修辞将自己全然暴露在这灯光之下,一个狙击手开枪就能直接要了他的命了!而此刻浮浮沉沉在海上,偷偷飘荡过去的顾时年,完全还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还没有人朝自己开枪呢?为什么这么安静?发生了什么?慕修辞站在最顶层,修长的手指握着一个电话,打通了。林女士猛然听见电话声响。她震惊于慕修辞的神通广大,接起来,道:“喂?”
嗓音飘散到了海风中去。“好久不见。母亲。”
他轻声说。“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林女士嗜血的眸光凝望着他,手里暗暗一个指挥,让狙击手瞄准他,一声令下能把他打成筛子,“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心然,你现在已经是一堆灰了?”
慕修辞冷笑一下,道:“海风现在成这样,我相信您的狙击手能力,来杀我啊。”
“你以为我不敢!”
林女士暴怒。“两年前你已经知道了顾时年是谁,是你扣着她,扣着林苡薇!你让我找不到她们!现在你居然敢把她们从我手中劫走,你疯了!今晚你敢向着顾时年,为了我女儿我也要你给她们陪葬!”
“我,不就在这里吗?”
他幽幽逼迫道。又加上狠绝的一句:“今晚我一定要带她们走。”
疯了。这是疯狂的在刺激林女士。混血男人猛地反应过来了,什么他要当唯一护送她们上船的人?狗屁!几十米的海域,除非金钟罩才能护送她们一直过去!慕修辞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但他的确是在护送她们,竟然用这种方式!这种吸引林女士注意的方式!具体方法就站在那里,一束强光打过来给十几个狙击手当活靶子!疯了。疯了疯了疯了。混血男人几乎要冲出去,鸣枪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至少把枪口往自己这里吸引几个也好!慕修辞已经疯了!他居然拿这种不要命的方法,去转移和护送那两个人!子弹就算因为强风射不中他,乱弹难道不会要人的命吗!一声嘶叫就这么死死憋在了嗓子里,混血男人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林女士的怒火节节攀升,终于到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彻底爆发了——他说:“我没碰过你的女儿,她跟着我,你林家这辈子都会绝后。”
“给我开枪!”
她撕裂般喊出了这一声。救生艇猛地撞到船沿的那个瞬间,混乱的枪声,轰然乍起。有人在震人心魄的枪声中拉了顾时年上来,顾时年强迫自己不去乱想,拼命将林苡薇抱上来,倒在甲板上的那一瞬,她突然膝盖一软整个人虚脱滑落下来,浑身被汗水浸透,耗尽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