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包间里如今只剩下程旭和十几个面面相觑的服务员。程旭对着一众服务员们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儿，你们也都散了吧！”

“我有需要的话，会直接按铃叫你们的。”

那些服务员一开始还犹豫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敢轻易出去；程旭有些头疼的苦笑道：“我泡澡不习惯旁边有人，快出去。”

这话一说，那些个服务人员这才慢慢的退出了房间。这个包间里有一个将近五平方的桧木按摩浴池，程旭低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的酒气还没散，刚刚吃得也稍微有些饱，不适合现在泡澡。加上房间里热气蒸腾有些头晕，他决定出去散散。拉开包厢门，服务员倒是走得干干净净，他手上拿了一支从包厢里带出来的华子。程旭这人并没有什么烟瘾，只是在有些困倦的时候，会点一根烟来让自己清醒一下。比如现在，他穿着木屐在包厢区走廊上随意溜达着寻找抽烟区。但是没有看到明显的标志。不过走到包厢区走廊的中端，有一扇岛国式的推拉门；程旭拉开门，发现这是一个精致的庭院。石子路旁的石质路灯上有明显的烟灰缸设计。程旭用顺手带出来的一次性打火机点着了烟，吸了一口。站在庭院里安静的看着面前一下一下敲击着卵石的竹流水造景。远处更是用栅栏隔离开的枯山水造景，别的不说，老钟请的这设计师倒是很上道。程旭正在放空自己的时候，身后的推拉门又响了一下。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丝毫不客气的喊道：“内谁！借个火！”

程旭倒也不是难说话的人，回手把印着富士汤logo的一次性打火机丢给了那个醉汉。那醉汉明显是等着程旭过来给他点烟的，打火机突然飞过来，他完全没有防备。掂了好几下才勉强接住，那醉汉仿佛觉得自己丢了面儿，开口就嚷了起来道：“哎，你特么几个意思？”

“让你过来给爷爷点烟不知道吗？”

程旭原本很好的心情瞬间被这人的几声叫嚷给败得一干二净。他仿佛没有听见身后人的叫骂，长长的吐了一口烟，将半支烟摁熄在石质烟灰缸里。回身低着头就要离开这个雅致的小庭院。谁知那醉汉不依不饶的伸出手挡住了程旭，程旭露出一脸不耐的表情看了一眼这醉汉。为什么又很眼熟？而那醉汉醉眼稀松的晃了晃，甩了甩脑袋定睛一看，随后笑出了声道：“你是程旭？”

“哈哈哈哈！”

“真是冤家路窄啊！”

“程旭，怎么出狱了找不到工作，来洗浴中心给人搓澡了？”

程旭在脑内努力搜索了一番这人的长相，只能依稀记起这是一个讨厌自己的人。他的记忆力从来不会分配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面。程旭不耐的挑起一边眉头问道：“你是？”

那醉汉显然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回答，瞬间气得一脸通红。大声骂道：“你特么别在这里跟我俩装孙子！”

“当年中央公园项目的招标会上，你不是还很神气吗？”

一提到中央公园项目的招标会，程旭仿佛有了一些印象。这人属于东升的竞争对手之一，他串通了当时就已经有二心了的刁一扬。用不法的手段打听到了东升集团的报价。后来刁一扬也是被他们公司挖走，榨干价值后又一脚踢了出去。好在程旭一向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在上交标书的前一刻钟。他觉得对方胜券在握的表情一定有蹊跷，便让手下人将报价改低了两万元。最后以略低一万元的价格，险胜了对方公司，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家公司叫南风集团。那么这个醉汉应该就是当年南风集团的一个投标经理，叫李什么来着。只是程旭连南风总裁的名字都记不住了，更不可能记得住小小一个经理的名字。在程旭的眼里，都是手下败将，不足一提。那醉汉见程旭犹豫了一下，明显也看出来程旭想起了什么。大为恼火的骂道：“因为那次投标失败的原因，你害得劳资被开除，离开了南风集团。”

“你特么把劳资害得这么惨，好在报应不爽！”

随即又大声笑道：“这五年牢饭吃得可还舒坦？哈哈哈！”

程旭不愿意和这醉汉多费口舌，拨开了他的手，开门进屋。那醉汉哪里肯就此罢休，上前一步伸手搭住程旭的肩头想将他拉回来。谁知却根本使不上劲，程旭身形一偏，继续向走廊里走去。那醉汉气得将手中的烟往地上重重一摔，跟进来站在走廊大声叫骂道：“程旭！你以为你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啊？”

“一个搓澡工而已！”

“还敢在这里目中无人！”

“你知道劳资现在是跟谁混的吗？”

“竟然还敢看不起我？”

“信不信劳资闹得你在这里丢了工作，在整个夏江都混不下去？”

程旭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缓步朝自己的包厢踱去。那醉汉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继续骂道：“玛德！你们的领班在哪里？”

“这种刚刚出狱的强奸犯，你们也敢招来做员工？”

“也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劳资要去网上曝光你们这家黑店！”

说着接着酒气上前一把抓住了程旭的手臂，站在走廊里大声嚷嚷起来：“大家都来看看啊！”

“富士汤招强奸犯来做搓澡工啊！”

话音还没落，程旭的手已经从那醉汉的手中脱离了出来。而那醉汉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腕，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垂在那里。这才惨叫出声：“啊啊啊！”

“搓澡工打人啦！”

“救命啊！”

“快拨打城卫队的电话啊！”

这时那醉汉身边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胖硕的身形站了出来，很是不悦的问道：“小李，你在这儿嚷嚷什么？”

那小李一看自己的主子出来了，连忙嚎得更大声了：“王总！我让这里的搓澡工给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