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一小集，五天一大集，赶集是乡下人购物买货的最热闹的场合，尤其是过年，乌乌泱泱的人山人海，挤都挤不动。镇上的大集，远比村里的小集更加热闹，耍把戏的、卖货的、变戏法，吃喝玩乐要啥有啥。半大的孩子们都会掐着手指头算日子，每逢大集在周日，总会央求父亲捎着自己一起去赶集。拗不过的父亲蹬着二八大杠载着孩子去赶集，顺便采购日用品，前头横梁上挂着菜和肉，后面车座子上载着孩子，一辆自行车承载三四百斤的货物简直是轻而易举。没有什么东西是二八自行车载不了的，质量绝对杠杠的！对于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来说，一辆二八大杠承载的不仅仅是过去的历史，更是承载儿时的回忆。“黄豆怎么卖？便宜点？”

“这鞋不行啊，都开胶了，要不这样，你便宜我两块钱，我拿走，不然我就走了哈！”

“就这价，卖不卖，不卖我真走了……”“不卖就算了，我可走了哈，我真走了！”

每当大人跟商贩为了三毛、五毛斗智斗勇，争的面红耳赤，就是孩子们最绝望的时候。为了省一毛钱，父母砍价能砍一整天……一步、两步、三步！“等等，回来！行吧，我吃点亏，五块二，你拿走！”

商贩一脸肉疼的喊了一声。牵着儿子，背对着商贩的父亲脸上勾勒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当他转过脸的这一刻，笑意瞬间隐藏的无影无踪。噹！一声锣响。“好消息！好消息！好滋味自助餐开张喽，白吃白喝不要钱！大家都快去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店大开张！鸡鸭鱼肉免费吃！”

热闹的集市上，忽然间多出了好多个小伙子，穿着统一的红色喜庆工作服，拉着横幅，拿着喇叭穿梭在人来人往的集市里大声吆喝。横幅上写着三个大字：好滋味！熟悉的人都知道，好滋味是一家菜馆，长期以来生意比较一般，因为老板叶建国坐牢一事，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一个正常营业的餐馆，怎么今天忽然间改成白吃白喝不要钱了呢？难不成是开不下去了，要关门歇业了？怀着种种疑虑，以及想白吃白喝的念头，集市上的行人们纷纷朝着好滋味菜馆所在的方向过去。甭管是真是假，先去看看再说。镇中心商业街拐口处，两挂一百零八响的大地红鞭炮放了起来，震耳发聩的鞭炮声刺激着每个过往行人的耳膜，等到鞭炮声结束之后，整条街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闻着这味道，就像是过年了一样。“大伙儿都往这儿凑一凑，我有话要讲！”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手持着扩音喇叭的陈老虎吆喝了一嗓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凑过来二、三十个围观群众，他们都挺好奇，这家挂着自助餐牌子的餐馆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什么叫自助餐？“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还往里闯呢！”

膀大腰圆的陈老虎一把揪住了一个蒙头就往店里钻的年轻人。流里流气，还染着一头绿毛，染啥不好，偏偏染个绿色的。被揪住衣领的小伙子振振有词。“你们不是宣传的么，白吃白喝，怎么，现在不让我进去吃饭，要反悔不成？”

“滚滚滚！少跟老子来这套！”

陈老虎一甩膀子，就把这小年轻摔了个屁股墩儿。“哎呦喂！大家伙儿给评评理啊！他们不让进去白吃白喝，还打人！摔死我了～”小流氓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赔钱，不给钱不行！”

“马勒个巴子！老子一脚踢死你！”

拙劣的演技逗乐了围观群众们，陈老虎可不吃这套，瞪着眼珠子就要上去踹！那年轻人见势不好，一骨碌翻身逃走！要说起混蛋，年轻时候的陈老虎比谁都混蛋，他是混蛋的祖宗，只是成家立业之后，放下了屠刀，拿起了杀猪刀，要是再往前倒退二十年，这种混混敢在他面前耍无赖，早就锤的半死了！“对啊，不是白吃白喝么，怎么现在又不让进了呢！”

有围观群众发问。调整了一下喇叭的音量，陈老虎冲着他们喊道。“没错，是的，白吃白喝，可白吃白喝也得有个前提，想进门，得交钱！”

“嗨！”

顿时倒喝彩连连。围观群众显然对商家的这个噱头感觉非常不满意，各自都打算散去。“哎哎！都先别走，还没说完呢！”

陈老虎有些急。心里埋怨叶国涛这兔崽子用的噱头太缺德。大家都是冲着白吃白喝来的，你突然间要收费，换谁都不买账！“舅舅，喇叭给我吧。”

这时候，叶国涛从店里走了出来，拿过话筒，喊道。“大家听我说，今天好滋味自助餐厅开业大酬宾，我们在店里为大家准备了猪肉、牛肉、水果、点心、海鲜、河鲜，火锅、烤肉什么都有，只要缴纳五块钱门票钱，进去随便吃，吃多少都不多加钱！”

当叶国涛这话喊出来之后，原先打算要走的围观群众们止住了脚步，陆陆续续的重新聚集了过来。叶国涛一挥手，五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服务员端着餐盘从里面走了出来。为了开业，叶国涛可谓是煞费苦心，就连服务员，请的都是清一色水灵灵的小姑娘，身段板正利索。高挑的身材，修身的工作服套在身上，将女孩那曼妙的身姿衬托的秀色可餐，让人看了就有种想要进门吃饭的冲动。为了节约开销成本，挑选服务员都是有讲究的，这年头读书的学生虽然多，单中途退学的学生亦不在少数，很多家长持有一种“上学无用论”的理念，认为孩子上学能识字就够了，读太多书没有意义，而且开销还那么大，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退下来去打工呢。尤其是在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闺女年纪大些的倒还好，去南方去深城特区打工赚钱，贴补家用，因此在上完小学或者初中之后，就会让她们退学，养在家里干活，等到了年纪之后，就相亲找个婆家嫁人，或者是出去打工。当叶国涛放出招服务员的消息时候，镇上的好多家长都乐意把辍学未成年的孩子们送过来先历练一段时间。薪水不高，一天才八毛钱，即便如此，仍然有好多女孩报名。在女孩们端着的盘子里，活生生的龙虾、张牙舞爪的螃蟹、血色的鲜肉、活蹦乱跳的海鱼，无一例外，全是新鲜活物。“花五块钱，就能吃这么多东西？骗人的吧！”

显然，很多人都不相信。“这话说的，我们开门做买卖，靠的是诚信，但凡是有一句假话，大家尽可以去工商局告我们，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