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江戸,小石川小日向柳町,试卫馆—— “荞麦面来咯!”
井上源三郎捧着一大盆刚出炉的、还在散发半透明热气的荞麦面,笑容满面地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充满了喜气洋洋的空气。 刚洗过澡、全部换上一身清爽干净衣服的青登等人,都已在各自的座位上就坐。 在井上源三郎进入厅房后,他们纷纷朝其怀里的那盆刚煮好的荞麦面,投去期待的视线。 “哦哦!年越荞麦!終于来了!”
原田用力地吸着口水。 “源叔!请务必多给我盛一点面!”
原田将他的碗推到井上的面前。 “不用着急,不用着急。”
井上乐呵呵地道。 “荞麦面有的是,你们大可放宽心地敞开了吃!啊,不过可千万别偷吃哦。在老师傅说完新年致辞之前,务必多忍耐一二。”
井上拿过众人的碗,以熟练的手法将每人的碗都添得滿满当当的。 除夕夜吃荞麦面——此乃日本的特色民俗之一。 除夕夜里的荞麦面被惯称为“年越荞麦”。 之所以在除夕夜里吃荞麦面,有着相当多的原因在内。 其一,荞麦面细长,象征长寿。 其二,在日本人的传统观念里,荞麦面是一种相当健康的食物,可以去五毒。 其三,荞麦面比较柔软,易切断。所以在过年时吃荞麦面,有着“将过去的烦恼全部切断”的寓意。 忙活了一整天的青登等人,早就饿急眼了。 一个个的睁圆双目,眼巴巴地看着各自碗里的荞麦面,时刻准备着对眼前的面条发动“大规模攻势”。 不过,虽然每个人现在都饿得厉害,但大家伙儿此时全都展现出相当的克制。 他们整齐划一地朝同一个方向转过头,将目光全数集中在正坐于主座上的周助。 尽管没有一个人开腔,但他们这直勾勾的眼神,已向周助传递出精准且充满压迫感的讯息: 师傅/近藤老先生,快点进行新年致辞吧!有什么想说的,就快点说吧! 感应到大家的“热情”的周助,干笑了几声。 随后,他不孚众望地清了清嗓子,拿着屠苏酒站起身。 受中华文明的深远影响,日本人过新年也是喝象征着躲避瘟疫的屠苏酒的。 “诸位!”
周助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我也不说太复杂、大肉麻的话。”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和这座剑馆,实在是承蒙各位的关照了!”
说罢,周助用力且迅速地弯下腰,向面前的青登等人鞠了个90度的标准深躬。 “在过去的一年,发生了许多……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很梦幻的事情!”
“回望一年前的今天,聚在试卫馆里过新年的人,不过只有我、内子、勇、总司、源、岁三,合计寥寥6人。”
“而如今,我的面前多了那么多张新面孔!”
“遥想一年以前,我试卫馆还是江户的一座名声不显的小剑馆,被无数人蔑称为‘芋头道场’。”
“现如今,我试卫馆不复往日的寂寥!人丁愈发兴旺!”
“说实话,与过去的日子相比,目前的生活对我来说,真的就跟做梦一样。”
“我能有今曰、试卫馆能有今日,全有赖于诸位的支持与帮助!”
“在新的一年里,望请诸位多多指教!”
“同时,我也祝诸位能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喜乐!”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地后,周助向着前方的青登等人又鞠了个90度直角的标准深躬。 青登等人在第一时间欠身还礼。 “好了!都动筷吧!”
周助笑容满面,乐呵呵地坐回至原位。 “实不相瞒,我也早就饿扁了啊!我先开动了!”
说犹未了,周助就捧起他的餐台上的荞麦面,“啊唔啊唔”地嗦起面条来。 有了周助这个一家之主起了头,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我开动了!”
*N 齐声喊出的这句“我开动了”汇聚成将弥散于试卫馆空气里的欢乐、热闹气氛,推动了最高潮。 紧接着,“吸溜吸溜”、“唰唰唰”的嗦面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第一口的面条刚吃进嘴,青登的两眼就立即放出光来。 淡黄色的面条被夹入口中的下一瞬间,丰富的鲜味就从舌尖扩散到整个口腔。 柔软而且带有一点点粘度的面条,有着恰到好处的咸味。口感上佳,十分有嚼劲。 每咬一口,面粉特有的香甜滋味都会在口中蔓延开来。独特的风味被佐料丰富的面汤包裹着。面条的香味与面汤的美味融为一体,相辅相成。 未等面条落肚,青登抓过腿边的屠苏酒,豪饮一大口。 仿佛是有鞭炮在口腔里炸开的辛辣口感,使青登的精神一振。 劲道十足的食感混合着洒精的刺激感,一并划过青登的咽喉,青登直感到一股快感窜过他的全身上下。 有类似感想的人,并不只有青登。 观看在场每一个人的神情,便会发现所有人现在都是一副眼晴冒光、狼吞虎咽的模样。 就连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斋藤,此刻也是连眼晴都顾不上抬,恨不得多长一只手来协助扒面。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以半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吃完一大碗面的原田,一边屁颠屁颠地再去盛面。一边喜滋滋地道。 “这荞麦面太好吃了!源叔,这面条你是从哪里买来的啊?吃了这面条,我感觉今晚都能梦见富士山、茄子和飞鹰了!”
富士山、茄子、飞鹰——此乃江户时代的一则脍炙人口的典故。 富士山是曰本的第一高山,与“无事”谐音,带有不死、平安等寓意。 飞鹰与“高”同音,有高飞ヽ百鸟之王的富意。 而茄子在江户时代是一种并不算特别便宜的食物,同时又与“成事”谐音。 因此,就诞生了“一富士二鹰三茄子”的谚语。 相传在新年的第一场梦境里梦到这三样东西,代表在将来的这一年里会有好兆头。 井上呵呵一笑: “这面条可不是我在市场上买回来的哦。这面条是总司她亲手和出来的。”
井上的话音刚落,场上除近藤、土方这几位总司的老相识以外的其余人,统统将目光集中到了总司的身上。 “冲田。”
永仓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总司。 “这面……是你亲手糅制的?”
突然被那么多人以震惊的眼神紧盯着,向来大大咧咧的总司,难得地露出了腼腆的表情。 她放下手里的碗筷,2只小手放在双腿的袴管上,十指局促地抓捏衣服的布料。 “嗯,这面是我做的,如何?合你们的胃口吗?”
“太好吃了!”
原田咋咋呼呼地高声道。 “冲田,你做的面条太好吃了!比我在外面下馆子时所吃的面条要好吃多了!”
永仓紧随原田之后地递上赞美: “冲田,我觉得你以后可以试着开一座面馆。凭你的手艺,一定能大赚特赚,一辈子都不用再愁吃喝。”
一向沉默寡言、能说话就不说话的斋藤,这个时候也开腔了: “冲田君,很好吃,你的手艺很好。”
充满斋藤特色的简单直白的话语。 辞藻虽简单,但其中所蕴藏的赞美之意,却是一点儿也不少。 听到大家都对她亲手和制的面条抱有那么高的评价,总司的两只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抹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不过,总司虽确确实实地面露欣喜之色,但她的五官线条却是有些僵硬。 给人一种“她很开心,但她还没彻底开心起来”的感觉。 这个时候,总司悄悄地侧过头去,看向正坐在她不远处的青登。 “橘君。”
她问。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做的面条好吃吗?”
手里的这碗好吃得恨不得将舌头也咽下去的面条,居然是出自总司之手——对青登而言,这既在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可能是受自幼就失了父母,不得不坚強起来,协助2位姐姐打理家务的成长环境的影响,总司的年纪虽还不大,但已是“人妻力”十足。 扫他、洗衣、做饭……各类家务,无所不精。 在近藤结婚之前,试卫馆的家务活基本都被阿笔和井上包办。 阿笔手脚很勤快。 而喜欢做家务,别人给他帮忙他还不乐意了的井上,更是位“一天就能做完三天的活”家务能手。 因此,总司的这满身做家务的本事,毫无用武之地。 在近藤结婚之后,试卫馆里多了个能带忙处理家务事的女人之后,总司的这满身本领就更无用武之地了。 于是,这么一来二去之下,极少有亲自下厨的机会。 不过,即使如此,青登还是曾有吃过几次总司做的料理——虽然次数不多,但总司极高的厨艺水平还是带给了青登很深的印象。 “非常好吃!”
青登由衷地夸赞道。 “总司,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妻……唔……!”
在最后的那个字眼:“子”字脱口而出之前,青登迅疾地闭紧了嘴。 ——好险好险! 一时嘴快,差点就把总司的女儿身给爆出来了。 永仓、斋藤他们可都还不知道总司在生理结构上,与他们有点小出入。 如果青登没能及时住嘴,如果他将这句“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妻子”完完整整地说出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呃……会是个若是改行做餐饮,一定会是个远近闻名的名厨!”
青登及时改口。 当下,厅内众人都正忙着吃面,所以也没谁注意到青登身上的异样。 会对青登适才的话、适才的异状产生大幅反应的,就只有总司本人而已。 “嘿嘿嘿~~” 总司抬手把玩后脑勺的纤细马尾辫,脸上泛着憨憨的笑。 那抹“开心,但是没有完全开心”的古怪神色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圆圆满满、发自内心的喜悦。 青登并不知道:还是有人注意到并且悟出他刚刚那句口误的全文的。 “好妻子吗……” 以“细若蚊吟”来形容都显得过激不合适的呢喃,从总司的唇舌间飘出。 总司一把捧起她的碗筷,低下螓首,大口大口地往自己的嘴里扒面。 用比她的小脸还要大上一点点的宽碗,遮挡住她那微微上扬、勾出华蜜弧度的嘴角,以及浮现出淡谈的殷紅色彩的脸蛋。 …… …… 日本的新年没有放鞭炮、放烟花的习俗,所以屋外一片安靜。 四下静悄悄的……更正,应该说是整个江户静悄悄的才对。 这座日本第一大城,被夜色与淡薄的月光包裹,安靜得如同湖底的深处。 空气里充滿了荞麦面与祥和的气息。 时不时的,会有阵阵欢声笑从某间宅邸里传出。 如此平宁、安适的氛围,让人很难想象这座城市在刚刚过去的一年里,遭受了无数的挫折、磨难。 激进攘夷派的滥杀滥伐;讨夷组不择手段的四处破坏;无业浪人的大量涌入导致治安极度恶化…… 以青登为首的奉行所“三回”、火付盗贼改等各个治安机关的执法人员的通力合作之下,江户的治安状况大为改善。 讨夷組不复存在、因井伊直弼被刺而一度如火如荼的“激进攘夷运动”渐渐消停;不法浪人噤若寒蝉,纷纷夹着尾巴做人。 乍一看,光明的日子似乎已经来到。 然而……稍微有点眼力劲儿、有点大局观的人,都能看出和平远远尚未到来。 对于伊东大藏在今晨前来拜访时,所诉的部分言论,青登是持赞同意见的:时代正在大变。 日本国当下的时代形势,不仅没有丝亳要好转的态势,反而还有愈来愈糟糕、愈來愈血雨腥风起来的趋势。 尊攘思想目下在民间,乃至在官方都大行其道。 许多幕府宫员都是尊攘思想的推崇者——尤其是一桥派的人。 一桥派里相当一部分的人,对尊攘思想推崇至极。 像讨夷组的疯子们那样心存激进攘夷观念的狂徒并没有消失,他们只是换了“马甲”,不再自称“攘夷志士”,而是打着天皇的旗号,开始自称“尊攘志士”。 他们获得了大义名分。 他们进化了,变得更加棘手了。 只要青登还在像火付盗贼改这样的治安机关一天,就迟早还会和这些思想激进的攘夷志……啊,不,现在该称“尊攘志士”オ对,迟早还会和这些人“打交道”。 不过,不论怎么讲,旧的一年都已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未来的一年,乃至更遥远的时光会发生些什么,这谁也说不清。 总之,先尽情地拥抱现在吧。 尽情地享受刻下这难得的宁靜时光。 青登掏出他的怀表,看了眼现在的时间——刚好20点整,距离1861年还有4个小时。 ——说起来……似乎快到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一周年之际了呢…… 青登若没记错的花,他是在1860年的1月12日魂穿过来的。 满打满算之下,青登确实是已在这个新世界里生活了近一年之久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青登的嘴角扬起类似于怀念的笑意。 此前的一年过得好快。 因刚魂穿过来而还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茫然地跟在有马等人的屁股后面,突击仁义众老巢的那一幕幕犹在眼前。结果仅转眼的功夫,自己已经开始在和兄弟们一起庆祝新年的即将到来了。 此前的一年又过得很漫长。 仔细回想一下,在过去的一年里,青登真是认识了不少人,经历了不少事。 有了荣辱与共的部下,有了肝胆相照的兄弟手足,有了深爱的女孩。 破过凶杀案、灭过恐怖分子、打过山贼。 青登的这一年,比常人的十年还要丰富精彩。 青登把怀表塞回怀里,抬起目光,视线逐一扫过眼前众人的脸庞。 原田又在吹嘘他肚子上的那条疤痕的由来。 斋藤一如既往地遗世而独立,默默吃面。 喝大了的近藤和永仓开始斗舞。 井上乐呵呵地当起了气氛组,给这2位尬舞的爷打拍子。 土方久违地露了一手,掏出不知从哪弄来的三味弦,配合着井上的打拍,给近藤和永仓提供背景音乐。 总司一边喜滋滋地欣赏近藤与永仓的舞蹈,一边右手面左手酒地胡吃海塞,时不时地发出银铃般的爽朗笑声。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热闹光景,青登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几分平和的意味。 他感到自己的内心涌起一股异样的安定与充实。 青登抓过自已的酒瓶,豪饮一口屠苏酒。 辛辣的火线挟着特殊的快感,从口腔滑至肚腹,紧接着流遍全身,流遍四肢百骸。 青登决定在今晚放纵一次!喝它个不醉不归! …… …… 約莫三个多小时后—— 试卫馆,食客之间—— “噜……噜……” 好像有什么声音。 “呼噜……呼噜……” 声音越来越响。 “呼噜……!呼噜……!”
听明白了,是打呼噜的声音。 不止一道,有好几道。有的音量大,有的音量小,此起彼伏的。 紧接着,继听见呼噜声,青登又闻到很臭的气味——是酒臭味。 在吵死人的呼噜声与臭死人的酒气的双重刺激下,青登的意识逐渐苏醒。 他随着一点点清醒的神智,緩緩睁开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占据整个观野的黑暗,紧接着的是自己早就看惯的熟悉天花板。 毫无疑问,自己正在自己的被窝里。 ——嗯……?我为什么会……嘶……! 青登试图回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可脑力刚一运转,针扎般的刺痛便袭向他的大脑,进而传导至他的全身。 忍不住发出痛呼的青登,连忙抬手按住额头,并不断倒抽冷气。 冷气的冰凉起了一定的镇痛作用,将寒冷的空气一口一口地吸落入肚后,青登渐渐感到好受了一些。 ——我怎么……会在床上?我不是……正在和伙计们一起喝洒吗? 浑浊的意识,凌乱的思绪。 痛得快裂开的脑袋,迟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思考,什么也回想不起来。 可为了解开“自己突然出现在床上”之谜,青登还是皱紧了眉头,强忍身体的不适,努力回忆。 渐渐的,垂入记忆之海的吊线传来缠住什么东西的感觉——他想起来了。 在决定久违地放纵一把后,青登开启“豪饮”与“来者不拒”模式。 不管是谁来找他敬酒,他皆统统欢迎,陪对方尽情地喝个痛快。 越喝越兴奋,越兴奋就越喝。 期间,青登积极地参加了近藤等人自发组织的各类小游戏。如:野球拳、打麻将、尬舞……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青登的记忆,最后停在了与总司一块儿喝酒上。 是时,神智已然有些不清醒的青登,与同样也是喝得有点意识不明的总司,一边一块儿勾肩搭背,一边聊着些好像有内容,好像又没有内容的乱七八糟的话题。 他与总司嘴巴叽里呱啦地说,酒水一杯接一杯地灌——这就是青登最后的记忆了。 再之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青登在被窝里苏醒,记忆产生巨大的割裂,仿佛时间穿越了一样,跟总司喝酒至睡在床上的这一大段记忆,青登一点印象也没有,就像被人凭空切走了一截记忆一样。 ——我这是喝断片了吗…… 青登不禁苦笑。 这还是他平生以来,首次喝酒喝到断片。 也算是另一种层面的开眼界、体验新人生了。 关于自己是怎么睡在被窝里的,应该是有谁把喝断片的他给抬回来。 ——嘶……原来喝断片那么痛苦的吗……头好像要炸开了…… 青登揉了揉眼,伸手抓过搁在床头的怀表。借着“猫眼”的天赋效果,看了眼当下的时间。 ——11点30分……还在1860年吗……看来我应该没有睡太久……唔!膀胱好胀…… 青登此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膀胱胀得历害。 今夜所喝的酒水,都化为了消化干净的人体废料。 这种胀得发痛的状态,哪还可能睡得着? 于是,青登强忍脑袋的剧痛,艰难得爬起身。 举目望去,永仓、原田等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浓郁到呛人的酒气,臭得厉害。味道之大、之强烈,让青登忍不住怀疑全小石川小日向柳町的居民,是不是都能闻到这股能和生化武器有得一拼的恶臭。 看情况,永仓他们即使没像青登那样喝断片,应该也大差不差了。 青登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手脚麻利地爬出被窝,三步并作二步地出了食客之间, …… 跑到厕所,将生理需求畅快地释放出来后,青登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连脑袋的疼痛感都减轻了不少。 不过,眼前的世界仍有在轻微地倾斜、旋转,使得青登走起路来仍有些踉踉跄跄的。 青登就这么踩着晃晃荡荡的步伐,一摇一摆地走在回食客之间的路上。 不过,就在这时候,青登突然听见在院子的方向,忽地传来阵阵奇怪的声响。 ——嗯? 青登循声扭头看去,眼眸中的清明之色登时增多了几分。 ——什么动静…… 虽然应该不会有哪个贼敢有胆量潜进剑馆里偷东西,但为保险谨慎起见,青登还是压低身体重心、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朝院子走去。 刚来到试卫馆的院落,一股股能將人的吐息冻成白雾的寒气,霎时包裹住青登全身。 幸好在出来上厕所时,青登有順手披上他最厚的一件棉衣,要不然现在非得冻成冰雕不可。 青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扫视庭落。 仅须臾,他就找到了整出那阵阵奇怪声响的人。 “冲田君?”
青登挑眉。 只见身披一件厚实的紫色羽织的总司,独自一人地坐在院落边沿的缘廊上。 这件紫色羽织,是冲田光此前买给总司的新衣。 紫色是总司最钟意的颜色,对于姐姐所送的这件厚羽织,总司是喜欢得爱不释手。 在天气凉下来后,就立即迫不及待地穿上。几乎每天都穿,几无例外。 标志性的轻盈纤细的高马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散下来的柔顺披肩发。 总司很少散发,故而此刻呈现在青登的此景此幕,可是稀罕得紧。 相比起束马尾辫时的模样,把三千青丝披散下来的总司,身上少了份活泼的灵气,但却多了份温婉的柔性美。 因为身高不够,所以坐在缘廊上的总司,双脚够不到地,没有着袜的一双白里透红、粉雕玉琢的小脚,就这样晃啊晃。 两只小脚像在划水一样地来回晃悠,两只小手则是撑在身体左右两侧的地板上,以抵在地上的双臂做支撑,将上身大幅后仰,下颔抬高,眼望屋檐外的遥远深空。 她看得好专注,好投入,连青登现在就站在她的不远处都没察觉到。 今夜是多云天,厚密的云层隔开了天与地。此时的天空既无月亮也无星星,除了被夜色染得漆黑的云朵之外就啥也没有了,也不知道她正看着什么,看得那么认真。 直到刻下,总司才总算是因感应到青登的视线而扭过头来,发现了青登的存在。 “啊,橘君!”
总司神色雀悦地向青登用力摆手。 “冲田小姐,你大晚上的不去睡觉,孤身一人地坐在这儿干什么呢?”
青登一边问,一边走向总司。 因为四下没有外人,所以青登换上了只有在与总司独处时,オ会使用的称呼:冲田小姐。 总司没有立即回应青登的问题,而是先笑眯眯地拍了拍身旁的地板。 “橘君!快!坐这里!”
“干什么” 青登虽感不解,但还是依照总司的指示,乖乖地坐到了总司的身边。 “今夜的天气蛮冷的,你身上的这点衣服够吗?最起码也穿对袜子……” “啾~” 青登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上个瞬间,自己的左脸颊传来一股火热的触感。 青登因过于震惊,而暂时忘记了控制身体肌肉的方法。 青登傻眼地倾斜眼珠,愕然地看着……正将整个上半身探过来,在他的左脸庞咂下一个火热的吻,红唇直到现在都没从他的颊上挪开的总司。 ******* ******* 求月票!求推荐票!(豹头痛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