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节。　　东北这边元宵节没有什么感觉。　　至少卢昌华没见到东北人吃元宵的。　　卢昌华在吃了一盘饺子之后，乘着酒兴，给赵老四打了个电话，让他有时间来一趟家里。　　其实，在大年初三的时候，赵老四就来拜年了。　　当时，卢昌华还没做通家里人的思想工作。　　也就没跟外人提这事。　　如今，万事俱备，只差老四了，那就让他来吧。　　赵老四正在家里吃饺子呢。　　见财神爷召唤，他放下筷子就要马上过来。　　“别，你明天再来，今天元宵节，大家都挺忙的。”

卢昌华咕嘟喝了峪口酒说道。　　“是，是，那我明天再来。”

赵老四这一年，他是风生水起了。　　自己卢昌华把他领进了圈子，这小子不仅在柳编公司的项目中捞到工程，还在矿泉水项目中也有工程。　　当然，这也是承包商看着甲方的面子上，给他点汤喝。　　有汤总比没有强啊。　　自从他跟那个阿凤有了一腿之后，老四就有点魂不守舍了。　　他对自家的小媳妇儿也没兴趣了。　　只要一结了工程款就去找阿凤再续前缘。　　可阿凤对他是冷一头热一头，把他搞的迷迷糊糊。　　一直没摸透，这个风骚的女人到底是啥意思！　　王海也请他吃过几次饭，还侧面打听了卢老板的消息。　　赵老四就是再傻，他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哦，感情不是想跟我交朋友，是打听事来了。　　时间一长，赵老四就留了心眼了。　　凡是问卢昌华的事，他一概嘿嘿傻笑。　　要不就是说些含糊其辞的话。　　王海也几次出面邀请卢昌华，都被拒绝了。　　卢昌华不愿意跟官场有过深的交往。　　你看，连他大哥都不涉足。　　对外也不会对人说，自己跟哪个领导是朋友，是兄弟。　　更何况像王海这样，跟官场有密切关系的人。　　第二天，赵老四就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　　“老板，找我有啥事？”

卢昌华指着自家这一趟平房说道：“我家这房子还是你盖的，现在给你个活儿。”

一听这话，赵老四立马就支棱起来了。　　“您说。”

“三月份开始，你把这趟房推平。”

“啊！推平？”

赵老四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为啥啊？！　　“推倒重建！”

“哦。”

赵老四这才心放进了肚子里。　　“老板，您有啥打算？”

“你看看这个！”

卢昌华拿出一张打印的彩色图片来。　　赵老四愣眉楞眼的看着图片。　　“要建成这样的二层？”

“对。”

卢昌华领着他一家一户的说了起来。　　“胡家和韩家都建成这样的洋楼，不做独栋，是连在一起的，跟现在一样。”

“哦，就是联排呗？”

“对，对，联排洋楼。”

“在我家这，也建成一样的造型，但是建大些，这窗户增加一倍。”

“吗，明白，明白。”

“这边建成两家。”

“跟你家一样的格局呗？”

“对。”

卢昌华跟他交代了一阵，突然想到了细节问题。　　“老四啊，还有卫生间，上下水，暖气。”

“好的。”

赵老四倒是认真，早就拿出了小本子，详细的记录了卢昌华的要求。　　“下水道的事，你有啥打算？”

卢昌华问道。　　“下水道啊，我打算接近厂子里。”

赵老四往蓝精灵饮品公司的厂房一指。　　“他们不是有下水道嘛。”

蓝精灵厂的排水是经过净化处理的，对农田和水源没有污染。　　“不行，生活污水不能连进去。”

这个提议被否了。　　“你看看前边的菜窖行不行？”

原来，在菜园的边上，幼儿园路南侧，是接连几个废弃的菜窖。　　以前是劳改农场的时候，这里是储存青菜的菜窖。　　每个菜窖都是近百米的长度，宽有三四十米。　　在改成国营农场之后，这些菜窖就废弃了。　　原来顶部的盖子被拆除，变成了一个个四五米深的土坑。　　土坑里都有半米深的积水。　　按照卢昌华的意思，只要把其中一个菜窖加上盖，就能变成化粪池。　　这个化肥池仅是这几家人用，怕是十年都不用抽粪水。　　卢昌华领着赵老四看这些菜窖，说道：“这个当化粪池行不？”

“这个嘛，行是行啊，就是，这工程量太大了吧？”

“你要是想临时排水，直接拍进来就行，就是夏天太臭了。”

赵老四说道。　　“谁不知道臭啊？！不能加个盖吗？”

“老板啊，这一个菜窖的体量，都够三分场一起用的了，就你们这几家，根本就是杀鸡用牛刀啊！浪费。”

“嗨，浪费吗？我就是想利用这个废菜窖，不是省得咱们挖了嘛。”

这些放弃的菜窖，基本是连成片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从这儿往南，紧挨着菜园的边缘，一直到机务队农具场，有十几个废弃菜窖。　　卢昌华小时候就在这一带玩耍，比较熟悉。　　分场里的很多人都知道这边有废弃菜窖。　　“除了盖盖子费钱，其他的不需要了吧？”

卢昌华幻想着，在这个菜窖上铺上盖子，也就是花这一道钱。　　谁知赵老四嘿嘿一笑。　　“老板啊，你可能想差了。”

“嗯？”

“这是个土坑，你要是用做化粪池，就是从底到两边用钢筋水泥灌上，不然在水里泡着会塌方。”

被他这么一说，卢昌华心里一抖。　　“要多少钱？”

“就这一个坑就是十几万二十万。”

“这么多？”

“老板，坑太大了。”

“这几十米的跨度，中间还得浇灌承重柱和横梁，上面还要浇灌混凝土顶。”

“那你有啥建议？”

“我看呐，你们几家在房后的地里，开完一个小坑就行了，也花不了多少钱。”

赵老四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　　“那不是每年都要抽？”

“哪到不需要，两三年抽一次吧。那也比你的方案强啊！抽一次才几百块！”

卢昌华一琢磨，还别说，人家赵老四说的实在。　　有那二十万，都可以抽一辈子了。　　“行，就按你说办。”

“你量量尺寸，搞个预算来。”

“老板，预算现在还搞不了。”

“咋的？”

“您这房子里面的结构还没出来呢，咋预算啊？”

“呃，也是。那你就搞个图纸吧。”

“行，我先找人搞个图纸来。”

忙乎完这些，卢昌华邀请赵老四进家，吃了午饭再走。　　他哪里敢在老板家吃饭啊！　　说什么都要回去。　　人家借口也充分，着急找人设计图纸。　　对于这么喜欢工作的好同志，卢昌华也不好打消人家的积极性。　　“好吧，老四啊，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放心，老板，我一定办的妥妥的。”

赵老四返回场部就找到了他的合作伙伴，农场基建队的技术员。　　把图片拿给人家一看，技术员就直挠脑袋。　　不是不能设计，而是他没有设计资质。　　“要啥资质啊，自建房不需要。”

赵老四一拍胸脯，赶紧画图。　　一般来说，农村自建房，能有一个平面图就不错了。　　什么结构图这些基本都没有。　　这次赵老四为了把事情做的漂亮，非要技术员按照正规的来。　　因为是两层，所以图纸都要画十几张。　　一直二月底了也没画完。　　卢昌华的电话就打了过去。　　“老四啊，咋回事？咋还没消息呢？”

“老板，正规图纸还得几天呢，来得及。”

“行，我不催你。”

挂了电话，卢昌华和老头老太太研究回北宁的事。　　为啥？　　孩子开学了呗。　　于是大家伙都开始拾捣东西。　　既要收拾回北宁要用的，也要把家里的破烂都倒腾出去。　　不然，去了北宁也没时间回来拾捣了。　　于是，原先的活动室啥的，就被堆满了东西。　　桌椅板凳，箱子柜子，被褥衣服，各种瓶瓶罐罐。　　卢昌华还挨家挨户的进去看看，凡是以后能用上的东西，一件不落，都给放进了仓库。　　就连扫把和垃圾桶都带走了。　　至于过年没有吃完的年货和青菜肉食，都装箱准备带回北宁吃去。　　28号这天，从场部来了一辆东风卡车。　　把各家需要带回北宁的东西装车。　　老卢和王德江卢昌华各开一辆轿车，把人拉着，跟着卡车一起返回了北宁。　　把东西都卸下来，各家各户的往家里搬。　　全靠卢昌华搬他也没那个体力，在小区外招呼了几个壮劳力，让他们搬东西。　　各回各家，先把这边的家拾捣一下，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要开学了。　　卢昌华这边把人都弄回了北宁。　　赵老四得到电话，当天下午就安排人来扒房子了。　　拆房子有说头。　　首先，家里的暖气片拆下来，要放进库房，这个以后要用。　　门窗要先拆除。　　然后才是屋顶的瓦。　　不管这些瓦是新旧，都要揭下来放好。　　然后是房子的梁坨。　　这些拆下来是可以再利用的。　　所以也得留着。　　屋顶拆完了，就是拆墙。　　东北平房基本都是红砖房。　　这红砖后面可以做间壁墙。　　所以也有用。　　因为这几家的建设费用都是卢家出，所以，这些砖头瓦块都并在一起使用了。　　拆房子，赵老四直接在三分场找了三十多个力工。　　指导着他们怎么拆除。　　可是大伙想象的，用推土机直接一推了之。　　很多东西还要用呢，不能损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