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卢昌华又跟王瑶通了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和安排跟她说了。 王瑶仔细的听着,而后说道:“嗯,我支持你。”
第二天,卢昌华就离开了柳编厂,返回三分场视察春播工作。 六号地的春播已经展开了。 虽然没人监督他们,可是习惯使然,员工们依然按部就班的整地播种。 一拨人领来了种子和底肥,把他们按比例搅拌装袋。 一拨人在地头整装待发。 突突突的拖拉机轰鸣声能传出去七八里地。 播种机把大地拉出了十几条黑线。 往返拉种子的胶轮车正停在地头。 等着播种机返回时,及时的上种。 负责上种子的人远远的见一辆奔驰车急速的开来。 有人立即说道:“谁说老板不重视咱们?这不是来了嘛!”
“哟,还真是。”
这些人停下闲聊,都伸长脖子向这边张望。 卢昌华知道这些人都是负责运送种子的,他把车子停在了胶轮车的旁边,推门下来。 “老板,您来视察啊?”
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可是对卢昌华熟悉。 虽然他是老板,可平时很好说话,见到谁都能聊几句。 见有人跟自己打招呼。 他笑呵呵的点着头,从车上拿出几包香烟来。 “抽烟,抽烟。”
“老板,你这不抽烟的人随时都带着烟,也真难为你了。”
有人感慨做老板的不易。 “呵呵,要不说人家是老板呢?老三,你一辈子都学不会。”
“嘿,我还不信这个邪了,你给我一百万,我也能每天带着烟。”
叫老三的小年轻不服气的逗壳子。 “给你一百万?你还不够自己抽的呢!”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 搞得老三一脸的郁闷。 而后也觉得很好笑,咧嘴跟着乐起来。 卢昌华往前走了几步,爬上了拖拉机的后车厢。 上面装满了混合着化肥的麦种。 编织袋堆得老高。 卢昌华站在编织袋上,手搭凉棚,眺望着远处的播种机。 今年的雪水多,春风却没有往年的大,土壤里的水分虽然蒸发了很多,可个别地段依然有稀泥。 昌和-100这样的轮式拖拉机就不具备优势了。 现在拖拽播种机的,反而是东方红这样的链轨式拖拉机。 学名,履带式拖拉机,跟坦克一个性质。 待播种机回来,卢昌华又跟驾驶员聊了一阵,了解了一下地里的情况。 这才返回卢家工地。 经过这段时间的施工,卢家联排别墅工地已经大变样了。 当初挖出的大土坑已经浇灌好了混凝土。 变成了一个个浇筑的水泥坑。 坑顶顶板上,正在编织着钢筋笼。 赵老四一会东一会西的来回跑,叮嘱他们施工。 这次联排别墅的施工工艺就是混凝土浇筑。 小楼的四面墙都是混凝土。 这也是卢昌华提出的。 原本的工艺是框架结构,然后用红砖填充即可。 可是卢昌华觉得,要做就做个百年工程。 能浇筑还用啥红砖啊? 赵老四见老板来了,赶紧过来汇报工作。 卢昌华按下车窗,歪头问道:“老四啊?进度到哪儿了?”
“老板,地下的工程都浇筑了,现在是盖板。马上就要浇筑四面墙体了。”
“嗯,还不错,注意质量啊。”
“放心,保证给您保质保量。”
“你呀,光嘴上说可不行,要看结果。”
卢昌华说着话,从窗口递出一条烟来。 “哎哟,老板,这,这多不好?”
赵老四眼中一亮,嘴上推辞着。 “拿着。”
卢昌华把香烟往他手上一塞。 “我还有事,这里就交给你了。”
“哎,放心,有我呢。”
赵老四一手拿着香烟,一手对着远去的奔驰晃动,脸上堆着笑意。 “哎哟,赵老板,行啊,大老板还给你烟呢?”
钢筋班的班头见大老板走远了,这才伸着脖子调侃起来。 “你小子,老板给我烟咋了?我们是啥关系!”
嘴上得意,可还是从整条的烟盒里抠出一包来,扔了过去。 “哎哟,谢谢赵老板。”
赵老四翻翻眼皮,一步三摇的走了。 卢昌华连续三天都从场部返回三分场,柳编厂里的事业不过问。 这让心里有事的柳家父子安心不少。 尤其是柳铁柱。 他自己干了啥,他心里有数啊。 虽然在老爹门前他还嘴硬,可是也心里打鼓。 他们爷俩来东北做柳编,挣得多了,自己说话也就硬气。 春节那会儿,媳妇带着娃娃来了,一家人在东北过了个年。 回去的时候,媳妇儿就撺掇。 “铁柱,你看咱家都发财了,俺娘家还受穷嘞。”
“那咋整?他们也不会干柳编啊!”
“你傻啊,他不会,你还不会嘛。”
“啥,啥意思?”
被媳妇突然冒出来的胡话吓了一跳。 要知道,当初他在厂子里上班的时候,虽然挣得也不少了,可哪里比得上现在?! 他一时都没明白媳妇说的啥意思。 “来之前,俺哥说了,要是你愿意,就跟俺回去一趟,具体的他跟你说。”
柳铁柱肯定不想回去。 生产任务还没完成,马上就要收假了,职工们回来,见车间主任不在,那像什么话? 见丈夫不愿意,娘们就耍起了性子,不搭理他。 被逼的没招,他跟老爹说送媳妇儿回老家。 柳长顺还很纳闷。 来的时候好好的,咋还回不去了呢? 这事他也不能拦着,只得同意了。 夫妻俩欢欢喜喜的回到曹县,娘家哥哥就来了。 面对这个大舅哥,柳铁柱很是好奇。 “哥啊,你让我回来有什么事啊?”
“妹夫,你装糊涂呢?我让你回来你不知道为啥?”
“我是真不知道啊。”
其实,这是柳铁柱装糊涂。 从媳妇儿的嘴里,他多少猜到了大舅哥的意思。 虽然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可是毕竟是大舅子,得罪不得啊! “我听说了,你们厂的柳编火了,咋样?把产品样式给俺一份,挣了钱少不了你的。”
“啊?不行,不行。”
柳铁柱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是厂里的产品,是老板创新的东西,咋能给你呢?”
“你傻啊?你们厂的东西都卖到哪儿去了?”
“国外啊。”
“这不就对了嘛,我们就在国内卖卖。跟你们也不冲突啊!”
大舅哥一脸的理直气壮。 “我说哥啊,你原先也不做柳编啊,咋现在非要干这个呢?”
“能挣钱,谁不挣啊?”
大舅哥颐指气使的问道:“就问你帮不帮这个忙吧?”
“啧啧,你这么搞真不行。”
柳铁柱咬牙顶住。 “咋不行?”
“你想啊,我们厂也在国内,你一卖他们就知道了,到时候我能跑得了吗?”
“他们咋知道是你干的?”
大舅哥不服气的问。 “还咋知道?国内这款式就我们家有。我们厂也没在国内销售,你说,要是市场上出现了一样的东西,这是哪儿来的?”
柳铁柱气呼呼的说道:“明显是我们泄露的嘛!”
大舅哥眼珠子一眼,一脸的笑容。 “妹夫你说的对。那我们要咋弄呢?”
“要弄你们就往国外弄。东西到了国外就说不清了。谁知道是外国人干的,还是我们干的。”
柳铁柱只是这么一说。 主要就是为了让大舅哥知难而退,这可不是我不帮你,是你自己没本事,可怪不得我。 没想到大舅哥还真听进去了。 他一拍胸脯说道:“行,那咱们想办法往国外卖。”
“……” 柳铁柱被逼的没招,只得把产品的样式画下来,还标注上编织工艺和手法。 并一再叮嘱,不能在国内卖。 一回到柳编厂,柳铁柱就心慌。 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喝彩偷偷把事情跟老爹说了。 柳长顺一听,当即就把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是,事情儿子已经做下了,现在说啥都晚了。 卢昌华第四天把柳家父子叫到了办公室。 “柳大爷,铁柱。来,坐。”
柳长顺半个屁股粘在沙发上,问道:“老板,啥事啊?”
“呵呵,不急,先喝茶。”
他先给两人倒了热茶,这才坐在一侧,说道:“这次,咱们在广交会获得了成功,你们爷俩的功劳很大。”
卢昌华笑呵呵的看看柳长顺,又看看柳铁柱。 “我决定,给你们爷俩涨工资。”
“啊?涨工资啊?”
柳家父子一惊,而后又是一喜。 “没人再涨一千。”
“同时呢……” 还有? 柳长顺虽然对涨工资很高兴,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愧疚,可又不敢说破。 这让他十分纠结。 柳铁柱心中暗喜。 没想到自己因祸得福了! “鉴于你们父子在创新产品方面做出的贡献,厂子决定,给你们发奖金。”
卢昌华高声宣布。 “柳大爷五万元,铁柱三万元。”
“这,这,这也太……多了。”
柳长顺瞬间有股冲动,要把儿子做的缺德事说出来。 可他还是用强大的意志力忍住了。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柳铁柱张着大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老板很是太大方! 有那么一刻,他心里暗想,自己那么做是不是对不起老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