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真是那样,我该怎么办?难道要低声下气去求姜毓仁吗?不,我不是那种人,我做不到。不就是分手吗?分吧,没有男人又不是活不下去,没有他,我还更自在,不用再被人逼来逼去。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她一惊,险些将杯子掉了下去。“请进——”她深呼吸一下,转过身,背靠着窗沿站着。推门进来的是她的同事,去年才被科室引进的一位医生。“杨医生,什么事?”
她问。“我明天有台手术,想找人帮忙,刚刚听说你在,想问问你有没有空?”
杨医生道。“什么手术?”
聂瑾问。“就是一个肿瘤切除,位置长的有点不好,你经验丰富,我想,如果你可以帮忙的话,可能会好一些。”
杨医生道。“好啊,没问题,我有时间。”
聂瑾笑了下,说。见对方还不走,盯着自己,聂瑾不禁问:“还有什么事?”
“听说聂医生的男朋友刚刚升了市委书记?”
杨医生问。“嗯。”
“哦,恭喜聂医生了!”
聂瑾没回答,却是皱眉了。杨医生刚要准备走,却发现了她这样落寞的神情,不禁转过身走过去,笑问:“聂医生这是怎么了?难道你男朋友升官你不高兴?”
聂瑾苦笑了下,叹了口气,说:“那是他的事。”
杨医生也背靠着窗沿,环抱着双臂,说:“其实,男人的心也很细腻的。虽说事业重要,可是对感情的需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非但不亚于事业,有时候反倒是更甚。”
聂瑾看了他一眼,问:“你这是想告诉我什么?”
“聂医生这么聪明的,不需要我点明吧!”
“我聪明吗?”
聂瑾闭上眼。杨医生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说:“像聂医生这样理智的女人,真的很少了。”
聂瑾笑了。她喜欢听别人说自己理智。是的,她是个理智的人,怎么会因为分手这种事而失去方向呢?绝对不应该。“你的手术方案呢?我现在有时间,不如讨论一下?”
聂瑾笑着说。“去我办公室说吧,都在那边。”
杨医生道。聂瑾便跟了出去。分手,都说是一场感冒。可是聂瑾知道,自己免疫力强,身体好,任何感冒,打几个喷嚏就过去了。和杨医生谈完,已经到了傍晚,杨医生请她一起吃饭,她婉拒了,打车回了家。看着车外那来来往往的车子和人群,落寞的心情再度笼罩了她。感冒,又来侵袭了。回到家,父亲有事出去了,母亲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织毛衣。“怎么,你们玩的不开心?”
母亲发现聂瑾低落的情绪,放下手中的活,问。聂瑾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灌了进去,才说:“我们分手了。”
聂小凤愣住了,盯着女儿,半天缓不过神。“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分手吗?”
聂瑾道,将杯子放下,站起身,“妈,我有点累,我想上楼睡一会儿,晚饭就不吃了。”
“瑾儿——”聂小凤在身后叫道。聂瑾头也不回,拖着无力的双腿上了楼。分手,怎么会分手的?中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聂小凤怎么都想不明白,坐立不安。不行,必须问一问。她拿起话筒,拨出姜毓仁家的号码打了过去。而姜毓仁,在餐厅坐到快傍晚的时候离开了,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开车返回柳城。到达柳城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他先去了望月小区,发现家里没人,便赶到柳城大学,才遇上顾小楠一个人在宿舍里喝闷酒。这丫头从不喝酒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看他喝啤酒,偶尔就嘴馋尝一下,只不过是尝几口就放下了。可是,看着她现在醉成这个样子,他就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自从那天离开望月小区,他就一直忙。说是忙,可打个电话发个短信的时间还是有的。可是他不能那么做,当时和赵启正是生死较量的关头,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和顾小楠有联系,否则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到了这个地步,他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然而,这段日子比他想象的要艰难的多,难捱的多。要是身边有个人可以说说话,他的压力也不至于会那么大。从几时起,他变得如此脆弱?还是说,已经习惯了有人在身边,习惯了她在。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他习惯了一个人,他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一切,可以战胜一切困难和压力,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没那么坚强,他是那么渴望有个人可以陪在身边,握着他的手,可以让他抱一抱,让他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渴望越发的强烈,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可是,这个世上,除了顾小楠,没有人可以让他感到踏实感到温暖。他面对任何人都要戴上面具,哪怕是对父母——他已经不能再让父母为他担心,他是个男人,他必须承担身为儿子的责任——父母的爱和期待那么重,他怎能辜负?当他是父母的儿子,是聂瑾的男朋友,是下属的上级,是上级的下属的同时,他还是他自己,还是那个名叫姜毓仁的人。他想要做一个单纯的人,什么都不去想,不用伪装,只是做自己。而这个简单的愿望,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实现。他很清楚这一点。而他更想在未来的日子里,也这样的轻松——哪怕只是片刻——他想要和她在一起,特别想,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有时候,他觉得这样很可怕,这种心态很可怕。是自己变得软弱了吗?是自己不够强大了吗?身为一个男人,必须要刀枪不入,不是吗?其实,和聂瑾分手的念头,在他的心里早就种下了。那个种子,在今天见到常书记和聂瑾之后,突然长成了参天巨树。他不想每天回家面对一个不关心自己的妻子,不想面对一个时刻都拿着领导架子的岳父,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理解自己、爱惜自己的女人,同时,自己又愿意去理解、爱惜的女人,一个平和温暖的家。而聂瑾,永远都不会给她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