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这种事件和法律案件不同的地方在于,前者的发展和定性是由组织定夺的,而不是证据,组织一旦形成了看法,想要改变就太难了。”
“组织?你说的组织是——”她问。全国人民都知道组织是什么,可是,对于不同层次的人来讲,组织的具体含义又不同。到了姜毓仁的生死关头,顾小楠迫切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可以决定他的生死。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吗?他轻笑,道:“亏你还当过副处长,怎么会问这么外行的问题?”
顾小楠不说话。夜色深深,远处的青山,此时早就是变得漆黑一片,放眼望去,黑乎乎的有些吓人。可是,有形的自然环境给人在视觉上造成的恐惧,远不及现实的人事斗争。顾小楠终究是难以彻底死心的,让她眼睁睁看着姜毓仁被这样诬陷却无力还手,她办不到。明知自己有多么弱小,却还是要拼一次的,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她胆子不大,可是一旦被触及到了底线,蕴藏在她身体里的力量就会爆发出来,做一些她平时想都不会想的事,比如当年母亲的绯闻满天飞之时,她就会为了家庭的荣誉去和人打架。现在,是她最爱的姜毓仁被人欺负了,她怎么可以坐视不理?大不了就是一死,她不怕,与其这样窝囊活着,不如拼死一搏!好,现在她知道是谁可以影响到事情的走向,徐家栋当时也说过,只有一个人可以改变现在这一切,那么,她就要去找那个人。想要找那个人,对于她这样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虽然同在京城,虽然她住的地方距离那个禁地不是非常远,可是,空间的距离往往并不能代表全部。有谁可以帮到她?除了方慕白,她想不到第二个人。至于方慕白,姜毓仁的事已经让他有些焦头烂额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像最近这样躁狂过。的确是躁狂,眼睁睁地看着姜毓仁被走向不归路,他却想不到办法去救。其实,他还是有办法的,毕竟从事纪检工作多年,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处理,他是有经验的。问题在于,姜毓仁的案子根本不归他管,他要是向上级领导做汇报的话,完全就是违反规定,而且还会把事情弄复杂。现在,只有请父亲出面去把姜毓仁捞出来,可是,这对于父亲来说也有一定的风险,毕竟,姜毓仁的事情,现在似乎已经有了一个结论。然而,方慕白不在乎那么多了,救姜毓仁就是救顾小楠,就是挽救夏雪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点牵挂。于是,思考再三之后,当姜毓仁和顾小楠出去旅行时,方慕白下定决心去找父亲,请求他帮助姜毓仁。父亲听了他的表述,并没说话。方慕白却是很急,再度开口。“姜毓仁的案子,现在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你应该很清楚,你以为我说话就可以救得了他吗?”
父亲道。“爸,除了您,还有谁可以做到?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人陷害吗?爸,您知道他是无辜的——”方慕白激动地说。“前两天开会,我已经在会上说了,不能把这场风波无限扩大,否则会影响安定团结。难道你要我明明白白地说,姜毓仁是无辜的,不该这样调查他?你觉得我可以说那个话吗?”
父亲打断他的话,道。“为什么不能?当年您又不是没有这么做过。为什么当初就可以,现在不行?”
方慕白道。“我看你现在是一点都不会用脑子了。你要我为了一个姜毓仁,去和老徐对着干?丢下其他人的安危不管?”
父亲道。“明明就是他们用姜毓仁来针对您的,您怎么还——”“是这样,又能怎样?有些事,必须解决,不是现在,也是可以看得见的将来。姜毓仁这次是受苦了,可是,他的牺牲也不是没有价值的——”“爸,用姜毓仁来换那些,您觉得值吗?姜毓仁还很年轻,而且,他是个可造之才,将来对于我们整个国家,都是有用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早,这么早就——”方慕白喟叹道。他的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老首长看着儿子那痛苦的面容,沉思半晌,道:“那个人的案子很快就会有决议出来,老徐和我商量了••••••”方慕白抬头望着父亲,沉默不言。父亲的顾虑,他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他不能接受这样把无辜的姜毓仁——“爸,我想求您件事。”
方慕白道。“什么?”
父亲道。“让姜毓仁见见上面。”
方慕白恳求道。父亲的表情有些错愕,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道:“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还有别的办法。”
“让他直接面对上面,现在这个情势,不一定会有利。”
父亲沉思道。“那您的意思呢?”
方慕白问。父亲叹了口气,道:“我再想想办法。”
方慕白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