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林溪的计划中,她要起码花费半个多月的时间,来筛选各铺子,然后才定出一个合适的。毕竟,不管是买铺子,还是租赁铺子,都不是件头脑发热就能做的事。万一铺子本身有问题,那她岂不是亏大了?示意林溪本打算花时间好好了解各铺子的情况,再下决定的。现在好了,有沈忱的官方消息在,直接给她排除了后顾之忧,还让她省了不少时间。次日,林溪一大早就兴冲冲的直奔县里,首先去了她第一个相中的胭脂铺子。她去时算早了,铺子里却还有人。林溪看到铺子外停着辆马车,有两个伙计不断进进出出,把铺子里的东西搬到马车里。她走近,又看到里面柜台前,有个妇人在指挥,告诫伙计别把东西摔了碰了。林溪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打量了下铺子的情况。只有一层,三十平,店铺内布局和采光都很好。这时,里面的妇人一回头,注意到了林溪。她迟疑了下,转身走出来,“这位姑娘,你是来买胭脂的吗?实在不好意思,我店里已许久不曾进过时兴的胭脂。你若不介意旧时的便进来看看。你要买的多的话,我可都半价卖你。”
林溪闻言便进了店,道:“老板娘,你半价卖我,不怕亏吗?”
“嗐,这时候也没什么亏不亏的了。”
老板娘身量同林溪差不多高,眉眼生的灵秀又带些英气,举手投足间很是落落大方。她指指门口的马车,道:“实不相瞒,我家都要搬迁去北方了,带着这些货有些费事,倒不如全了人情卖出去。”
“老板娘真是实在。”
林溪走到柜台前,看看上面还拜访的胭脂。老板娘见状走近,熟稔的给林溪介绍成色。林溪认真的听完,道:“不知老板娘您怎么称呼?”
老板娘笑了下,“姑娘称我声瑛娘便是。”
林溪转身看向门口,闲聊似的道:“你瞧着与我差不了几岁,我便叫你声瑛娘姐姐。瑛娘姐姐,你一看就是个豪爽会做生意的,这家铺子在县里开的年头也久了,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瑛娘打量林溪,从善如流的请林溪到一旁坐下。她一边不慌不忙的指挥伙计搬东西,一边同林溪道:“还不是这年岁生意其实难做的很。我夫家在北方发现了些好做的生意,在那边又有些人脉,就准备过去试试。说到底,不过是在这世道里尽力求个前程罢了。”
话落,瑛娘给林溪倒了杯茶水。“姑娘,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其实是来谈铺子的吧。”
林溪颔首,直言道:“我也是想做些生意,正在挑选合适的铺子,便来问问情况。”
瑛娘就问:“姑娘预备出价多少?”
林溪话到口头,又停住了。她看眼铺里各柜台上的胭脂成品,忽的问:“若是连那些胭脂一并拿下,瑛娘姐姐你能接受什么样的价钱?”
瑛娘诧异道:“姑娘,你可想好了。这些胭脂都过时了,能卖出去的不多。”
林溪道:“我自想好。”
瑛娘微眯起眼看林溪,片刻后微微一笑道:“那便一千三百两。”
林溪一愣,“你单这铺子,挂出的价钱也不止这些吧?”
瑛娘爽朗一笑,“姑娘你果然是打探清楚了才来的。其实一千五百两,远就可商议,低些无妨。至于店内这些胭脂,存货总共是三百两的价格。不过它们都已过时了,值不值钱的,还不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那为什么……”林溪迟疑。瑛娘喝口水,无所谓的道:“我也是女儿身,深知女子做生意的不易。姑娘你瞧着不大,想必也没有多少钱。同为女子,能帮便帮上一把吧。”
林溪心里有些触动,道:“难怪瑛娘姐姐你年纪轻轻开起了铺子,果真是善人有善福。”
瑛娘笑道:“不瞒姑娘,我瑛娘其实已逾三十,算不得年轻。好了,瞧姑娘你今个儿身上也没带钱,我家三日后才离县,姑娘想好了可来。”
林溪起身,朝她拱手,随后便离开了铺子。她才走没多久,就有一马车停在铺子外,一个男人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进了铺子。“瑛娘。”
正在柜台前整理东西的瑛娘抬头,看到男人,笑道:“你怎来了?你身子骨不好,又受了风寒,这几日该在家中好好休息的。”
男人衣着不凡,面冠如玉,身量清瘦,只是脸色稍显苍白,带着病色。他走近瑛娘,温声道:“你不在,我一个人在家里静不下心。”
男人说完握住瑛娘的手,发觉她手心发凉,忙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披在她身上,自责的说:“都怪我身子骨不中用,没法同你一道做事,才累的你日日操劳辛苦。”
“这是什么话,我做这些是我情愿。”
瑛娘心疼男人受寒,却又推脱不过斗篷,只得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男人看到还有个茶杯,道:“有人来过了?是来看铺子的?”
瑛娘点点头,“是个小姑娘。伶牙俐齿的,很会说话。不知怎的,我觉着她挺合眼缘的,所以我把这铺子租金压低了。”
男人温声道:“你想如何便如何。只是委屈了你,待回到族地,就不能再像在这里般自由了。”
瑛娘叹道:“这是次要。你我对姑姑的下落仍然一无所获。回去后,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和祖母交代。她年事已知,唯一的愿望就是在临终前再见姑姑一面。”
男人叹口气,道:“我倒是收到了兄长的来信,他们已在京城落户,也顺利入朝为官,说十五年前京城曾有过姑姑的踪迹。希望兄长他们能有所收获。”
“但愿如此。”
瑛娘道。男人道:“兄长一贯稳重,行事不会出错的。可是没了兄长在,你我回了族地,只怕父亲是要我担起族主的位了。”
瑛娘意外的问:“你不愿意吗?”
“不是。”
男人摇头,苦笑道:“我只是不想回到雁门关。对那里,我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