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一向注意外在形象,即使在入驻叶家以后,在人前也一向是温良而婉约的形象,生怕被人抓住小辫子。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就已经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难免让人唏嘘不已。然而,面对着这个几欲疯癫的女人,叶姿却未曾燃起一星半点的同情心。当年母亲的死因,眼前这个女人也有那么一份。那边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否是捕捉到了叶姿面上的冷漠和讥讽,情绪更加激动起来,眼中散发着疯狂的光芒。若不是有人拉着,她或许早已经冲上来将其撕成碎片。而如今,她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叶姿,尖声反复赌咒着,“叶姿!你害死我的女儿!害苦了我们一家子!你会不得好死的!”
阮盛夏微微皱眉,正挥手欲示意保安将云想容拉开时,却被身后的叶姿轻而不容置疑地按住了手。阮盛夏不免一愣,回眼看去,只见叶姿的面上已经褪去了刚才因为缺氧而造成的紫红色,在医院走廊的灯光手下,苍白得接近透明,而她的眸底也是透澈明亮的,不染一丝尘埃,看起来甚至有些瘆人。没有理会旁人投来的目光,叶姿扶着身后的墙壁勉力站直了身子,一步步往前走去,反而离得她更近了一些。一直走到了云想容的面前一米处,她才站定了脚步,倾下身来俯视着被众人摁在地上的云想容,眼底和面上皆是一片漠然。微启的双唇中,一字字平静地逼出,“不得好死的,是你才对。”
她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眼前的女人就已经开始勾引叶振海,生下与她差不多大的叶敏,把撞见她和叶振海奸情的母亲生生气得心脏病发,以为能翻身做正宫,没有想到纵然是正在她耳边日日夜夜说着情话的叶振海,竟也足足拖了那么多年,即使在全面接手何氏集团事务以后也没有承认云想容的身份,所以才瞒了自己那么多年,一直等到云想容生下叶子杰这一个男丁以后,叶振海才终于开始着手准备将她接回叶家来,要不是叶敏在自己婚礼上的那么一闹,她或许到现在都不会去追究当年的事情。对了……说起叶子杰……他身上的秘密,也是时候要向叶振海一同坦白了,真不知道他到时候的表情又该会是如何的精彩绝伦?似乎是没有想到这时候叶姿居然还有力气顶嘴,云想容的面色更加难看起来,一下子直起身子来,挣扎着就要往叶姿的方向冲去,喉咙里咕哝出了一阵模糊不清的怪叫,“贱女人!你怎么不跟你的母亲一起去死!”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撕裂了走廊内的空气。这回不单单是云想容,就连阮盛夏和旁边的一众保安都颇有些惊讶,转而将讶异的目光投向了出手的叶姿。叶姿没有理会外人的目光,也没有理会手上因为大动作而陡然被撕裂沁血的伤口,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被扇的头发散乱目光涣散的云想容,“你有什么资格提起我的母亲?”
说着,她纤细的手指微微一动,已经提起了云想容的衣领来,脸几乎快要跟她挨到了一块,一字一句压得低沉,“您当初明知道叶振海是有妇之夫还积极勾引的时候、和叶振海一起气死我母亲的时候、撺掇叶敏抢我未婚夫的时候带着一家子入驻叶家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现在你所承受的一切,不过是报应而已,你已经享受了那么久本不属于你的风光了,现在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云想容本想要反抗,奈何被旁边的保安死死地摁住了手脚,丝毫动弹不得,只能呆呆地睁大着无神的眼睛,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刚才还似乎弱不禁风的女子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如此强硬,然而,很快她又从唇畔里强自哼出一声冷笑来,对于她的翻旧账并没有一丝一毫悔过的意思,“这还不都是你的母亲不争气!你也不争气!”
“啪——”这回又是叶姿干净利落地拎起巴掌朝她的面上甩去,瞬时,云想容的嘴角破损了一道,流出一线血迹出来,可想而知叶姿此时此刻的力道之重。“不管是如何的不争气,我们家的事情,还由不得外人来管。”
叶姿冷冷地睨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云想容,忽然间一笑,却反而让她的面容更加冰凉肃杀起来,“对了,你以为,傍上叶振海就是傍上了靠山对吗?”
还没有等云想容回答,叶姿便已经更加上翘了几分嘴角的弧度,将脸贴得离她更近一些,极为缓慢地从齿缝间逼出了四个字,“痴心妄想。”
触及到她怕人的目光,刚才还咄咄逼人的云想容瞬时安分了许多,然而听到这句话,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干什么?”
叶姿兀自反问了一句,忽然笑出声来,“我想要干的事情,比起您以往做过的事情来说,真是太过微不足道了。您费尽心机为的是排除障碍夺走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而我折腾这样长久的时间,仅仅只是为了将本属于母亲的东西完璧归赵,而已。”
闻言,云想容心中已然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不免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许久以后,才恶狠狠地对着叶姿的方向呸出了一口唾沫来,“我就知道你不会是省油的灯!”
“感谢夸奖。”
叶姿眼疾手快地退后了两步,看着落到地上的唾沫痕迹,禁不住冷笑出声来,“在我如今见过的生物里,只有那些畜生会以无谓的喷口水来解决问题,现在看来,您还真是跟它们有相同之处呢。”
云想容此时此刻正处在失去一切的恐慌之中,哪里还有闲心顾得上她在一旁的冷嘲热讽,“是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是你害了我!我当初就应该早点买凶杀了你,才让你在这里害我一家子!”
叶姿不住地颔首,将她的一切谩骂一一笑纳,等她骂够以后,才笑着继续说了下去,“终于说出真话来了么?可惜你无论在后头使了多少小手段,最终还是没有杀了我,真是可惜呢。从那时候开始,您就应该要做好面对今天的准备了呀,您真的以为我对一次又一次的生命威胁,都会这样宽容么,只不过是积攒到今天来一起算而已。”
见着云想容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叶姿的眼瞳底处依然是寂静无声的,喉咙里的声音隐隐有些沙哑,却带着鲜明的讥诮之意,“我记得你们刚对外宣布关系的时候,说你们之间是难得一遇的真爱,对么?不知道事到如今,你看,我父亲成为了一个手上一无所有还有着出轨危机的穷光蛋,你也成为了一个孩子早亡人老珠黄的妇人,你们既然是真爱,就务必要这样继续在一起才对,千万不要嫌弃对方啊。”
说到这里,叶姿忽然间又翘起了极为古怪诡谲的一笑,语带同情,然而望向云想容的眼底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语气也是淡淡的,似乎不过只是在陈述一段事实,“不过,这应该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毕竟数罪并罚下来,也不知道我的父亲需要在牢子里头蹲几年,想来您是不会在意的吧,毕竟你们可是当初受到大众瞩目的‘真爱’呀。”
看着云想容的面色随着她一字一句的挑衅而逐渐难看起来,叶姿反而更加开心,只是盯着她的眼睛,“对了,如果我父亲知道叶子杰并非是他亲生以后,又会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还要不要你继续等他?我现在还真是想知道他知道这件事以后的反应会是什么样子呢。”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刚刚已经闭着眼不打算去看她的云想容猛然睁开了眼睛,瞪着眼前似是胸有成竹的叶姿,几乎不敢置信她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边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站在旁边观战的阮盛夏见到此,连忙给那些有些手足无措的保安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他们继续按着,不用担心。那些保安这才放宽了心,加大了力气将云想容踢蹬的双腿拖离的远了一些。几次的无望挣扎以后,云想容已经放弃了挣脱那些保安钳制的想法,只能昂着头,眼神中几乎能逼出锋利的刀来,“你居然什么都知道!你早就想好对自己的父亲下手了对吗,这可是你的父亲!”
“父亲?也许从血缘上来说,是的吧。”
叶姿再次轻轻地发出了一声笑来,却充溢着难掩的厌恶,“可是这些年来,他混账事做了这样多,又做出过哪一件是寻常父亲应该干的事情?他既然没有立下任何遗嘱,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该是我着手处理了。”
说着,叶姿这才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裙摆沾染上的尘灰,抖了抖因为长久蹲坐而有些酸麻了的双腿,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她,欣赏着她那保养得宜的面上逐渐崩塌的表情,“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欠了我的东西,拿了我的东西,最好一样样地给我主动拿回来,不然我就要算利息了。刚才的两个巴掌,只不过是点点薄利,后头的事情还长着呢,你已经做好了跟我慢慢耗的准备了吗?”
话音刚落下,刚才还精神旺盛的云想容已经被气得双目一翻,直挺挺地晕倒了在了众人围成的包围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