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些期期艾艾的道:“没、没什么……”方才有那么一瞬的不想就此离婚的念头,被对方眼里一丝都寻不见的留念和依恋轻松击溃。他掩饰似的低下头,快速在签字的地方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用力之大,连纸张都被他划出一道道的裂痕。就像他和徐熠星之间的关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不到的时候,早已裂开一条条沟壑,那沟壑随着他的日益冷漠而愈见加深,最后形成一条两人谁都无法跨越的万丈悬崖。手续办理好,两人各自拿着离婚证离开,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分别时,夜嘉荣又恢复了以往面无表情的样子,对徐熠星道:“还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徐熠星想了想,笑了,她说:“希望你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不是祝你幸福,也不是你一定会后悔的这类近似于恼怒威胁的话,而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希望你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参不透她话里的意思,更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夜嘉荣定定的看着她,好像第一天才认识她似的。这个曾经透明的宛若清水的人儿,什么时候,也变得让他都无法看清了呢?徐熠星却不给他再多探究的机会,像来时一样冲着他挥挥手道:“我走了,再见!”
也许这一次的道别,是再也不见。夜嘉荣骤然生出这般荒谬的想法,看着她进入出租车的背影,双腿不知在什么的催使下往前迈了几步,但最终还是被理智拦下。怎么会呢?他想,也许自己是真的魔怔了,到头来却反而成为两人之中最放不开的那个。无奈的摇了摇头,夜嘉荣转身,朝着左边的方向大步走去。回家的途中路过自己高中时就读的学校,隔着一道铁栅栏可以看到正在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学生们,徐熠星登时来了兴趣,忙叫了一声停车,拎起自己的包包便朝着那道铁栅栏墙走去。高中时期管理严格,尤其是出入学校,都要经过门卫严格的核实,照她现在的身份,进是铁定进不去了,只能站在外面过过干瘾。操场还是老样子,水泥地,两边各有一个生锈的篮筐,地上用油漆草草画着罚球线、二分线、三分线之类她看不太懂的线条,除此之外荒芜的再没有其他东西了。还记得那时候她上高二,有一次学校联合外校组织了一次篮球友谊赛,比赛就在他们学校进行,她对篮球一窍不通,本来没多少兴趣,但被某个花痴到不行的同桌死拉硬拽,硬是将她拖到了篮球场外。篮球场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两人又矮,脸皮也薄,不好意思像其他人一样硬着头里往里钻,就在篮球场后方,宿舍大楼的台阶上踮着脚尖往里看。所谓站得高看得远,甫一踏上那高高的台阶,徐熠星就看到在人群的起哄包围之中,几个身高体长的大男生,在大冷天穿着短袖短裤的球衣,潇洒自由的在操场上来回奔跑。“嘉荣,这边!”
忽然,一道短促的呼喊吸引了徐熠星的注意,没等她寻到那个喊叫的男生,就见其中穿12号球衣的那个人,猛地转身起跳,带球过人,以准确无误的姿势来了个远距离投球。唰!空心入篮的声音伴随着尖叫呼喊一同响起,大家欢呼着跳跃着,赞许着惊叹着,但处在风口浪尖的那个12号,却只是表情淡淡的撩起球衣的下摆擦了擦脸,然后继续跑动着投入比赛。徐熠星只觉得心脏咚的一声,好似被谁用力的捶了一下,那16年来都未体会过的滋味,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填满了她的心房。“啊啊啊!好棒!熠星你看!你快看啊!那个人好棒!”
花痴的同桌已经为帅哥陷入癫狂状态,也顾不得她到底回应了什么,只一个劲儿的抓着她的胳膊使劲摇晃,徐熠星扬起嘴角,默默地点头道:“嗯,真的很棒。”
那个很棒的人,就这样就此扎根她的心底,在没有阳光雨露的滋润下,却能以一种让她措不及防的惊人速度,飞快的增长着。直到大三那年,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发现失魂落魄的他,那份在徐熠星的心里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痴恋,才得以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