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大陆上剩下的几大仙宗,蛮人却未视作重大威胁,理由也很简单: 天下大势已成,时局不同了。 早在一年多前,蛮族就基本取代仙宗成为这片大陆的主宰。隐流再强大又如何,奉天府、朝云宗还能负隅顽抗又如何?作为基础力量的广大中小宗派已经被扫荡完毕,他们注定只能孤军奋斗。 孤狼再狠勇,能改变一整个地区的生态吗?要知道,这里可是无比辽阔的南赡部洲。 所以沙度烈和摩诘天当前最紧要的任务,就是打垮圣域,抢夺它的地盘和资源,为下一轮势力洗牌积蓄力量。 当第一道战报从圣域边境传来,宁小闲狠狠亲了丈夫两口,笑逐颜开:“终于开始了!”
她在神山中度日如年,长天和隐流在大西南蛰伏三载,承担天下多少骂名,不就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强大的圣域,本就该由同样强大的蛮人去对付。 “希望当年蛮祖身殒前的那一幕还能重演。”
她向往道。就算她熟识远古历史,也说不好蛮祖到底死在了谁的手上。是天道,还是他的王室子孙呢? 无庸置疑,蛮人的同室操戈也起到关键作用。 时隔数万年,这一回历史会不会再重演?她看着沙盘上的南赡部洲地图:“如果神王闭关,你猜他在哪里?”
“不知。”
他据实以答,“皇甫铭从广成宫大战后就消失不见,连天道也捉摸不到他的行踪。对于此人,万不能掉以轻心。”
“趁着他还未出现,将圣域拿下最好。如若不然,也要把圣域的爪牙拔净。”
他沉吟道,“我们不妨配合乌谬,与他一起捕杀圣域强者。这行动越快越好,因为——” 宁小闲明白他的下文:“是了,素赤铜和阴九幽原本被关在神魔狱里,现在很可能为神王效力。”
长天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摇了摇头:“这两人能不能用、怎么用,倒要考较神王的本事。素赤铜原本与阴生涯走得最近,或许愿意为他报仇而投入神王麾下;可是别忘了,素赤铜毕竟是摩诘天的神境,在本国上下一心的时候会不会摒弃前嫌,和阴生渊走到一处去?这并不是多余的担心,沙度烈的古尔登就是如此作为,啚末大势已去时,他就果断投向了乌谬,反给啚末致命一击。神王若想用素赤铜,就要承担相同的风险。在我看来,在他闭关未出之前,大概不会放出素赤铜。”
神王必须出场看住素赤铜,否则这人若是和压境的阴生渊大军一起,来个里应外合,圣域岂非要倒大霉? “阴九幽呢?”
长天的分析,一向都能令她心服口服。 “阴九幽……”长天深深吸了口气,显然这名字也令他有些烦躁,“他是个变数。如果神王聪明,就不该放他出来。”
“他会站在哪一边?”
宁小闲托着下巴,“他的分身给神王打工一千多年呢。”
这一回,长天只摇头不说话了。 魂修的分身,每个都是会独立思考的个体,有能力在结合自身环境做出最优选择。或许去往天外世界的阴九幽分身认为追随神王是最优出路,所以才作此决定。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除了阴九幽自己,谁能说得准呢? 长天缓缓阖目:“我早该杀了他,以绝后患。”
她好心给他开脱:“你答应过天道,不取他性命。”
不过是君子协议。神魔狱原本就在他们手上,长天想绕过对天道的承诺弄死阴九幽,不过小菜一碟。 宁小闲也知他内心纠结,抱住他脖子,将螓首埋在他颈窝里:“何必自责?说不定阴九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儿的。”
长天想说点什么,然而欲言又止,最后只抚着她的秀发道一句:“但愿吧。”
¥¥¥¥¥ 这是南赡部洲无数人心中的疑惑:神王在哪? 将时间倒回十六天前,天外世界,圣域旧都。 圣域大肆入侵南赡部洲,已将子民基本都通过天隙运了过去,在天外世界的旧都只留下基本的守备力量。天外世界已经破败,仙宗没有跨界争夺它的必要,因此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安然无事。 城市里基本没有人了,街道上空空荡荡,说不尽的萧瑟之意。 当然神王的宫殿始终有人悉心打扫,依旧保持着巍峨壮丽,不见一丝颓败。 皇甫铭寝宫外头的城墙上有一只巨大的狮形兽首雕塑,离地千尺。现在他就坐在狮头上,倚着狮耳,双手枕在自己脑后,望着眼前的景象发呆。 从这里可以饱览整个旧都的风光。 昔日车马如龙的壮丽,如今却只剩下满眼荒败。 旧时代,已经结束了。 皇甫铭的伤势很重,经过了一整天的紧急处理,也不过勉强止了血。属于乌谬和巴蛇的神力还在他的伤口里生龙活虎,他离康复还有十万八千里。 这种情况下,他最该做的事的确就是闭个死关,尽快疗伤。 之所以选择圣域的旧都,仅仅因为从广成宫通过天隙抵达这里的路程最近。他现在神力见底,不能再浪费在划破虚空返回神山的术法上。 而想要自己的行踪和进展不被天道发现,最好的疗伤圣地就是天外世界。 蛮祖觉得他从广成宫大战以后,一直就有些反常,几次问他,他都不理。这会儿蛮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这地方有甚好看,远不如神山壮观。”
“说的是。”
皇甫铭这回却有了反应,居然唏嘘道,“旧东西再好再美,也是无用了。”
有些物事就应该扔进历史的废墟中,让它消逝得无声无息。 蛮祖奇道:“这是何意?”
皇甫铭不答,蛮祖却察觉到他竟有几分伤感,不觉古怪。“宁小闲逃离广成宫,你放水了吧?”
别人或无所觉,蛮祖却明白皇甫铭的手段,这家伙并没有抓住时机把她抢回来。 皇甫铭嗯了一声。 “为何?”
蛮祖最想不通这个,“你原本恨不得把她绑在身边,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