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仁早早地就等在楼下，不时跟路过的人打招呼。搭理他的人不多，多半心里对他还有怨念。厂子破产不关他的事，可破产清算时他也没帮工人说句话，买断工龄的钱比别的厂还要低两三成。都有传闻说是王建仁跟搞清算的把钱分了，就没个证据，要不早就举报了。陆长军和姚安玲一同下的楼，姚黛儿被他抱在怀里，等会儿要送到刘阿姨那。按陆长军的想法，该找幼儿园了。就是前两个月放暑假，幼儿园也找不到开门的。应该有不放假的，就是没在附近碰到过。这事得抓紧办了，姚安玲也不会辞职在家带孩子，两人都出去了，刘阿姨那边也不能老麻烦人家。“王叔来找长军？”

姚安玲一脸疑惑，这东西南北搭不到一块儿的两个人，能有什么事？“长军没跟你说吗？安玲啊，我给他找了份工，跟你一样，保洁，也都是在网吧干活。”

姚安玲乐了：“你高低不成看不上我那边，还不得干保洁？”

陆长军撇了撇嘴说：“那也不能去宏图，让熟人看见怎么办？”

“得了吧你，在网吧干活，闲下来有空机还能上网。还有呢。”

姚安玲挺胸自豪地说：“小孙店长说了，今天我就站前台了，我不是保洁员清洁工，你才是！”

小孙店长跟陆长军汇报过了，他是没什么意见。“哟，那工资不得涨到一千多了？”

王建仁不识趣地说，“那长军要不上班，那可真就吃软饭了。”

“少说两句吧，王叔，我们坐公交还是地铁？”

把姚黛儿交给姚安玲，陆长军就跟着王建仁去赶公交。姚安玲掐着姚黛儿的鼻子说：“看吧，我还是比他强！”

上下班的高峰期赶任何公共交通工具都是受罪，钉子那边驾照还没拿过来，陆长军也暂时没买车。但上班比下班时要好，至少人都是干干净净的。“里面点，里面有空！”

司机在那大喊着。王建仁就低头往里钻，还不停的叫陆长军：“跟着我点，别走散了下不了车。”

这是把陆长军当小孩了，怎么说王建仁也是跟陆长军父母一辈的。“行了，就这稳当。”

终于挤过去了，握着拉环，人也站定下来了。陆长军个高，就跟王建仁背对着。站一排实在有点不方便，谁让王建仁插到一对老夫妻的中间去了。公交车也就前头挤，后面还是比较宽松。但好景不长，两个站过后，一到天和挤成了狗。挤上来一批上班族，全都穿着深蓝色的职业装，男的就是百八十块的西装长裤，女的上身是白衬衣，下面是及膝长裙。陆长军也被几位年轻女性包夹住了，弄得他手也不好动弹。瞟一眼也知道，不是移动就是电信的，绝不会是铁通联通。“手机打折？你买不买？”

“手机通话费太贵了，我还是用小灵通吧。”

“就一千出头，诺基亚的3310，西门子也有两款，挺漂亮的。”

“都一个月工资了呢。”

“领导说了，营业厅谁没手机就要扣工资。”

“哎，真烦。”

陆长军不由得想。拿小灵通的不比拿手机的少，也有许多是一手小灵通，一手诺基亚的。包括小灵通和手机，移动电话的普及率不到20%，固话也才30%多。就是大学城，街道上还一堆的公用电话亭。连学校都设有几个专门打公共电话的地方，一个小房间，里面有十来个电话机。有时候打电话还要排队。后来手机普及了，通话费下调，几次城市改造后，再也见不到公用电话亭了。几个女生边化妆边在聊天，也不管陆长军就在那插着。把他当柱子似的，还绕过他说话。又过了几个站，人上上下下，几个女生依旧没下车，车上也依然满满当当的，甚至可以说更挤了。靠左边的女生，被挤得贴到了陆长军的身上。“你上次是不是在网上买东西了？”

“对，叫一趣的，我后来没给钱。”

“哎呀，你可真坏。”

陆长军也笑了。一趣上交易全靠自觉，卖家自觉发货，收到货后买家自觉付账。人性自然有落差，贪小便宜的人还是多数。电子商务的环境还不成熟，按步骤来，也还不到进入的时候。“长军，到了。”

“来了。”

陆长军说着对不起挤过四周的身体，被左边长得娇小可爱的女生瞪了一眼。他也只好赶紧追上王建仁。清华网吧的总店就在站台后面，在一栋大楼的三层。选址还是动过脑子的，对面就是商务区。大楼里一层是专卖手机小灵通的，二层卖各种盗版光盘，客流量绝对不低。就是三层，清华网吧只占了一个角落，其余的都是卖电脑配件的。领着陆长军到了网吧，就跟店长说：“跟老许提过了，这人是我厂子里的，叫陆长军。人年轻干活有劲，来做个保洁。”

“过来吧，我跟你交代几句就干活吧。”

陆长军打量着网吧的布局。普普通通也没什么特别，百多台机的样子。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就在最里面靠墙的地方，用雨布遮住了在施工。“那边啊，要弄贵宾室，对着墙搭两间。”

店长拿出张工作证让陆长军配上：“袖套和清洁工具都在杂物间里，就在厕所隔壁，你过去就开干的。”

“要怎么干呢？”

“你这小子，”王建仁失笑道，“就清洁地面，玻璃，门窗，在家没干过活吗？”

店长也说：“还有桌上的杂物，什么瓜子壳，吃剩的零食袋子，盒饭盒子，都清理干净了，烟灰缸里的烟头。再有就是每两个小时拿拖把清理一遍地面，没别的了。”

“一天工作几个小时？一天多少钱？”

“你这就谈上钱了？”

店长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来试工的吗？”

“那就白干？”

“给你三十行了吧？快开工。”

店长很不耐烦地挥挥手。王建仁就拉着陆长军到一边说：“你还想不想干了？先干活再谈钱的事。一个月六七百绝对不少了你的。”

“知道了，王叔。”

陆长军老老实实的按店长吩咐的干活，暗中观察着网吧的运营。两个小时过后，已经做出了要在同一层开网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