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新闻热度的敏锐感知，郁博斌远在陆长军之下。经过微博、头条、抖音时代的陆长军，深知新闻覆盖率的后果。即便是爆炸性的新闻，在另一则新闻的冲击下，网民的感受很快就会消失。焦点也随之转移到了新的新闻上。即使有后续跟进，热度也会降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某些群体或个人产生不良影响的新闻报道，都会做所谓的淡化处理。记者的采访前几天就完成了，陆长军一直让他不递送到总编手里。直到昨天中午，陆长军让郁博斌通知他新闻可以上交了。《岭东晚报》一般会在下午完成截稿，晚上印刷，清晨送到各大派送点，十点前就能到订阅者的手中。“也就是说中午之前，所有人谈论的话题都会转移到黑网吧的身上？”
郁博斌震惊道。难道一切都在陆长军的预测之下？“预测？我能算到幼儿园会出事？”
“那倒是。”
算无遗策那是神仙，陆长军只是顺势而为。“黑网吧攸关网吧经营者的切身利益，华清出事，他们只是看热闹，就算担忧，也还不是眼前的事。”
陆长军说得郁博斌连连点头。“我想到个办法，许仲琪不是一家家的找商铺签名，再去叫物业让我们停工吗？我们能不能串连所有的网吧，也给上面的部门送个请愿书？让他们搞个联合行动，清查黑网吧？”
“不行！”
陆长军断然否决：“胁迫监管部门那是自寻死路，就算他们做了，黑网吧也会死灰复燃，我们还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那见报是为了什么？”
“舆情，民心。”
报道陆长军提前看过了，记者把重点放在了辍学生和网吧经营环境方面，用那公厕开的黑网吧为事例。将一名连续七天住在网吧里玩网游的辍学生，父母的担忧，老师的记挂，写得绘声绘色。重点在于把正规经营的网吧和黑网吧做了对比，黑网吧造成的社会危害不言而喻。“就算传得满城风雨，上面未必会采取行动吧？”
“那就连续报道。”
“可是，陆总，你也说黑网吧不会消失。”
“只要它们消失一阵就好了。”
可惜网吧管理软件查到IP地址，也无法定位哪家是黑网吧。“业务员做推广的时候，收集的资料还没整理完吗？”
“快了，就这几天。”
“到时交给谚铭，让他把黑网吧标注好。”
郁博斌笑说：“他还在为昨天的事纠结，说是陆总把人电脑远程关掉，太奸诈了。”
“把他叫上来。”
林谚铭知道早晚陆长军要找他谈话，也很坦率地说：“陆总，你太阴了，你要关黑网吧的机，我不反对，人家华清是正常经营有牌的。”
“总店客人食物中毒的事知道了吧？”
“听说了。”
“是许仲琪下的手。”
林谚铭一怔：“他不怕死人吗？”
“放的比沙可啶。”
“沙比克定？”
“比沙可啶。一种泻药，”陆长军斜他眼，熬夜太多听觉失常了，“他还在我女儿的幼儿园里也下了毒。”
林谚铭惊道：“什么？！孩子没事吧？”
“没事，就有点虚脱，”陆长军严肃地说，“现在你来说说，我做的对还是错？”
“陆总做得对，我是想太多了。”
林谚铭惭愧地下楼去了。郁博斌就说：“程序员的脑子是不是都有点轴？”
“有是非观是好事，总要比浑浑噩噩的要强。”
郁博斌想了想才问说：“听说许仲琪被打进医院了。”
陆长军抬起眸子看他：“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人是我亲自下手打的，他活该。”
“许坚城不会善罢干休吧？”
陆长军眼里掠过一道寒光：“我也不会放过他！”
城中二院，许坚城沉默地看着刚出手术室的许仲琪。脚踝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四根，下颌开裂，鼻骨骨裂。全身包裹着绷带，连人都认不出来了。“我说了别让他跟你做事，你看看你，都是你招惹的祸事！”
许坚城的大哥，双眼通红地指着他怒斥。“仲琪才二十多，这骨头的伤可是一辈子的事啊，他还没结婚，以后可怎么办啊！”
许坚城的嫂子也在那哭得一地眼泪。许坚城好半晌才说：“伤的事，仲琪慢慢养就是了，钱的事大哥大嫂不用担心……”“这是钱的事吗？是人！你自己看看仲琪，他还有个人样吗？”
被大哥抢白了一句，许坚城也不像往常一样回嘴，只等他停下来才说：“我知道是谁动的手，我会帮他报仇。”
“你，你，你给我滚！”
迎着外面刺眼的阳光，许坚城深吸了口气。姓陆的还真他娘是个狠人啊。仇都没隔夜，当天就找上门来了。也是我失算，才让仲琪挡了这灾。不然我这把老骨头，遇上了怕是劫数到了。大哥大嫂性子软弱，又是老实本份的农民，就让他们守着仲琪好了。也让他们休息几个月，别老盯着那几分地的菜，赚不了几个钱。哼，仲琪的事，也别想就这么算了。既然那姓陆的来这套，那就横着来横着去吧。“大牛，你把人都给我找来，有活要大家干。”
“建仁啊，你帮我约一约你那位小朋友，就说我请客，让他务必赏光，三天后去城郊的天乐农庄，对，吃野味。”
许坚城冷着脸地走到停车场，又接到个电话。躲在黑土山的那豆奶经销商和他的几个员工被找到了。那又怎样？中间隔了一层，没出人命，案子级别就不高，也不会轻轻松松就找到人。当务之急还是把陆长军解决了，省得夜长梦多，再搞出什么事情来。刚要拉开车门，突然一记重重的肘击打得他头晕眼花，脑袋直接撞在车窗玻璃上。眼睛还没睁开，想看清是谁偷袭。脖子就被一只铁掌摁住，脸上立刻一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们干什么？”
“我听人说不见棺材不落泪，要不我们就见见棺材？”
声音很陌生，但许坚城立刻想到一个人。陆长军？！“姓陆的，停车场有监控，你要敢绑架我……”“陆爷请你去喝茶，注意是请，不是绑架，你弄明白了吗？”
钉子手一挥，将许坚城扔进车里，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