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图的办公楼下聚集了快五六百人。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的是“工厂改制不能不顾工人，拼死累活几十年只求一条活路”。还有人举着大字报，白字黑字：“国有资产流失，谁来解决谁负责”。郁博斌低声说：“刚刚过来的，还有人拿话筒在喊。说话很难听。”
陆长军认出来了，在前面拿着话筒的就是几年前轮胎厂破产时闹得很起劲的一个老头。他常跟跳广场舞的那帮人混在一起，连那音响都是广场舞用的。可陆长军也看出来，那横幅和大字报都是几年前用过的。要说改制的事，什么国有资产流失，那都跟他一毛钱关系没有。他是要处理职工的再就业。轮胎厂该处置的固定资产早就处置过了，能卖的也都卖了。也就剩下这块地，那老头估计也就看准了这个。“陆长军，你敢不敢出来面对我们厂里的工人？你不出来，你是要做缩头乌龟吗？”
郁博斌怒道：“你看他说的什么话？这个老王八！”
“我下去看看，你让大家好好工作。”
陆长军一出来，那老头就更来劲了。“大家看看，这就是老陆的儿子，现在发财了，就不顾大家死活了是吧？我告诉你……”陆长军直接打断他的话：“你告诉谁？张遇锌，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做后勤部长的时候，没少拿公家的东西回家，厂里谁不知道？你还他妈敢跳出来跟我叫阵？你算什么？你连根毛都不算！”
对付什么样的人，必须用什么样的法子，陆长军的经验可比楼上楼下的人都丰富。这种想趁着陆长军帮助工人，来借机占便宜的货色，就得上来就三棒子打死。张遇锌那老头明显愣了几秒，才哇哇地大叫：“你敢骂我？我跟你爸是一辈的！”
“那又怎样？你跟我陆家是亲戚吗？你就是生得早，活得久。王八也活得久，你他妈属王八的吗？”
别说张遇锌，连那些他叫来的工人也都愣住了。这陆长军哪有跟他们商量的意思，连他们想要提什么条件也都根本不想听。上来就骂娘，气势瞬间就压过了对面几百号人。别看对面工人人多，可多数人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穷不跟富斗，民不跟官斗。陆长军的架势一摆出来，就是告诉他们，想从他这占便宜，连想都不要想。“好你个陆长军！你连长辈都敢欺负，那厂里的工人落到你手里，那还有好？你能给大家安排好岗位？”
“哼，有份工做就不错了，你们这帮人，下岗后只能打短工，收入也没保证，日子得过紧巴巴的。我来拯救你们的人生，你们还听张遇锌这不要脸的老王八蛊惑，跑来跟我闹。那我告诉你们，我现在就把人记住了，等工作分配的时候，你们一个都没份。”
这可让那些工人乱了手脚。“老张，你要害死我们吗？你说好跟你过来能捞到好处的！”
“还捞个屁，赶紧走吧。”
“我跟他又不熟，我怕什么？”
陆长军回头对楼上喊：“小曹，把相机拿下来，把人都给我拍上照片。”
立马的，那些工人就散了一大半。张遇锌急得大喊：“你们别走啊，还没说到重点，他还能真不顾我们死活了？都是省府让他给我们找工作的……”“省府？谁告诉你的。是我陆长军看大家太穷了，实在看不过眼，才把事情揽过来。你张遇锌倒好，敢仗着人多就想来要挟我？那我撂挑子不干，你看工人们会把你怎么了？”
张遇锌气得跳脚：“屁！你有那么好心？你开公司的，不讲钱？讲心？你他妈骗谁呢？”
陆长军哈哈大笑：“那我就跟你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一个老王八，你信不信，有什么关系？”
张遇锌眼看人越来越少，就剩下十几个铁杆庄稼竖在后面。“好，钱的事不说，你害死冯媛媛丈夫的事怎么说？”
“他病死的少扯到老子头上！”
“那前天冯媛媛怎么跟你去了厂房里，她丈夫怎么在那喊你搞她的？”
陆长军冷笑道：“你少往我头上泼脏水，你张遇锌五十多的人了，在跳广场舞的老女人里搞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张遇锌老脸一红，嚷道：“你先把冯媛媛的事说清楚了。”
“说你妈，医院有病历有死亡证明，自己去看。老子跟你也说，你要再跟我乱来，我把你那在啤酒厂工作的儿子腿给打折了，扔到梅溪里喂王八！”
“你敢！”
陆长军一笑：“你可以试试。”
张遇锌气得直冒烟。他想过陆长军会怎么出招，可怎么也没想到陆长军直接硬来，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你就是为了厂里的地，就是想搞开发，还不想给大家分钱！”
“这你倒没说错，我确实是要搞开发。”
张遇锌喜道：“你们看看？我没说错吧！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为了钱！还他妈装什么大善人！”
剩下那十几人也都忿忿不平起来。陆长军一脸淡然：“不搞开发，地放在这里养王八吗？厂里的房子都几十年了，不要重建？你个小学没毕业的废物，你懂个屁。眼红老子有钱？像你那儿子，靠给人家送礼才进的啤酒厂？”
“你……”人身攻击张遇锌可吃不消，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你个管后勤的，吃拿卡要多少年了？别以为没人管。我马上就报警，让警察来查你！”
“你他妈别血口喷人！”
“还用我说吗？厂里的人不知道？”
张遇锌那点破事，几乎厂里人尽皆知。但也不好说什么，厂里有点小权力的中高层干部，有谁没收过礼的？没拿过厂里的东西？“不管怎么说，你拿了地不给大家分钱，你就……”“我就什么？我说了不给大家分钱吗？就是分钱的时候，你一分也没有！小曹！”
小曹拿着相机下楼了站在陆长军身边拍照。“你让张秀梅转告大家，下午四点到礼堂开会，每家都得派个代表，我有话要说。你们呢，老子都记住了，有照片在，人都记着。好处是有，你们一个别想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