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提醒她,要帮她验孕,不为别的,不过也是为了图个心安罢了,毕竟他们每个人都不敢相信,陆淼的身体条件能够成功受孕。此刻的陆淼还不能下床,陆双便亲自取了她的尿样躲在洗手间里测了测,中了。她不敢相信又去拿了几只回来,又中了。“该死!”
陆双的拳头撑在洗手台上,愤怒,怨恨,怒火中烧,一堆乱七八糟的情绪就这样涌过来。淼淼是个可怜的女孩,本来被人绑架就受了不少的苦,可偏偏还有该死的男人对她做了那种事!陆淼住院的前两天情绪很不好,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哭。陆双想要去安慰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心中就像是有块儿大石头堵着那般。又过了两天,陆淼的情绪便渐渐平和了。再过了两天,陆淼竟然主动叫来陆双,用沙哑的声音和断断续续的腔调,主动对她说了这件事。陆淼不记得那个强暴她的男人是谁,当时她的神智很模糊,只能记得那个男人有一个光头,胳膊上有一只龙的文身。陆双便立刻将陆淼口中的线索告诉了陈安洵,陈安洵也带着同事来到医院和陆淼聊天,做了犯罪嫌疑人侧写。剩下的事情便全部交由警方来解决,他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可是十几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陆双的耐心渐渐告罄,在看到这一排排验孕棒后,便彻底压抑不住造作燃烧的愤怒了。她在卫生间的抽屉中找了垃圾袋,将洗手台上的验孕棒一股脑的扫了进去,封好袋子,拿在手里。走出卫生级,转身便要离开病房的功夫里,却被躺在床上的女孩儿轻轻唤着。“姐。”
有气无力的声音扑进陆双的耳膜,她深吸一口气,将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淼淼,你醒了?”
陆双扬起笑容走到了床边,女孩的视线却始终定在她手中的黑色塑料袋上。“姐,你……去……咳咳。”
陆淼重重的咳了几声,伸出手揪住了陆双白袍的衣角。“我……我怀孕了吗?”
这句话,陆淼问得更清晰,甚至让陆双连装傻的机会都没有。可她不能骗她,无论是从一个姐姐的角度,还是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是。”
陆双点了点头,她扶着陆淼躺回去,轻轻帮她顺着气。“淼淼,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会帮你讨个公道回来。”
然而陆淼的回答却完完全全超出了陆双的预料,一切的一切。“姐,这个孩子……要,我要。”
“淼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个孩子……你要?”
“对,要。”
陆淼的回答斩钉截铁,她的唇角勾着,带着一股子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执拗和傲气。说话对于陆淼而言有些困难,可是打字并不会。所以她的手边常备着手机,要说的话多了,她就会将那些内容打出来。陆淼动了动手指,陆双便心领神会的将手机递给她。陆淼说:姐,虽然你不说,但我能感受到。手术后这十几天,我妈妈从来没露过面,爸爸犯了罪,我生着病,她一定是不要我们了。我的身体情况我了解,以后没有办法结婚,会拖累人家。老天爷既然安排了这个孩子给我,我便想要珍惜他,这是我的孩子,我要他。陆淼的这段话,让陆双头疼欲裂。原来她躺在床上,竟然什么都心知肚明。那些他们想尽一切办法瞒着的事情,原来她都已经感受得彻彻底底。陆淼住进第一医院后,陆双曾经试图联系过自己的二婶。电话打过去,关机,她去了一趟二叔的别墅,早就人去楼空。韩乾特意去了趟陈林深那里,想要问问陆伟关于二婶行踪的问题。陆伟只是冷笑,骂她,说那杀千刀的娘们见他这么久不回家早就跑了。陆双不敢将这一切告诉陆淼,又让韩乾暗中查了二婶的出境记录,她果然是离开了,去了澳洲。而陆淼还生命垂危躺在病床上。原来她们刻意隐瞒的事情,陆淼早就知道了,所以态度才会这么淡然,在接受了那一系列打击之后。陆淼远比陆双想象的还要倔强执拗。她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浅笑,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新生命没有半分嫌弃,坦然接受了一切。陆双只是在想,或许陆淼远比她要坚强得多。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是否有同样的勇气,去接受一切?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她做不到。“姐,帮……帮我。我要……这个孩子。”
陆淼没有流泪,可陆双的眼泪却控制不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忽然间变得如此感性,感性到毫无理智。“姐,我没事,没事。”
陆淼轻轻抓住陆双的手指,对着她露出一个有些凄楚的微笑。而她的笑容却像是带着针,一根根扎进了陆双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