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找她交代任务,初战不利的话,她就洗洗脖子等死吧。正想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她掌心的软肉被身旁的男人捏了捏,带着安抚的意味。慕泽朗盯着盒子里的坠子,眼神泛起微微的涟漪,稍稍上挑的眼角透露出几分审视。他一身银灰色西装,周身的气质带着优雅和沉静,就像一块陈年檀香木,散发着令人安定的气息。“卡尔先生这是喜欢玉?”
他缓缓开口,救了陆蕴歌的场:“这坠子是和田白玉,温润脂白,水头十足,品质上等。”
她一惊,慕泽朗也懂这些?随即想到,有钱人都爱玩这些东西,略知一二也不奇怪。慕泽朗却看了她一眼。黑沉沉的眼里别有意味。她一下子明白了。就算卡尔先生今天拿来的东西是个玻璃球,她也得把这玻璃球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可是论身价,对面的这个外国胖老头看着也不缺钱,找个鉴定师鉴定下能怎样?这个玉坠子是上好的和田玉。陆蕴歌想了想,对卡尔笑笑:“先生这个坠子材料是极好的。可宝物重要的并非本身,而是它所承载的典故。”
卡尔的兴趣明显被调动起来,看着陆蕴歌,一脸好奇的表情:“哦?那慕夫人说说看。”
结合有神话色彩的典故能给本来就喜爱C国文化的卡尔淘到的玉坠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这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难的。成语典故她张口就来,哄孩子也头头是道。“故事发生在历史上这片大陆的一个国家,叫楚国,楚国有个姓和的人从山中得到一块玉石,先后献给楚国的厉王和武王……”很小的时候就听过的《和氏璧》的故事,陆蕴歌的嗓音很好听,绘声绘色的故事娓娓道来,卡尔不住的点头,整个人似乎完全沉浸在故事里。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被带动起来,慕泽朗慵懒的倚在一边,偏过头看着一身旗袍,头发高高盘起的陆蕴歌。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子。他上辈子就知道她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他从来不知道她这都是在陆家偷学的。一个故事讲完,陆蕴歌又很自然的过渡到《完璧归赵》《西王母送玉》的故事,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不适和紧张。木簪把她乌黑亮丽的头发盘起,露出她优美的脖颈。一身淡青色的旗袍带着C国古典女子特有的温婉和高贵,随着她身段的玲珑起伏。有句古言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此时的她引经据典,对于偏门生僻的小知识也信手拈来,把一个个枯燥无味的典故讲得引人入胜。卡尔两只眼睛似乎在发光,似乎完全被这个美丽的东方女人所折服。慕泽朗望着她,喉头动了动,忽然觉得有些干渴。她本来就才华横溢。他突然想起上辈子林辰跟他说过的话。“她身上的光华是平常的姑娘无法比拟的,可是你用自己的光芒掩盖了她本来的价值。慕泽朗,你就是个牛嚼牡丹不识货的小子!”
看着不一样的陆蕴歌,散发着耀耀光华,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他上辈子,似乎真的弄错了爱她的方式?连讲了三个故事,陆蕴歌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几口,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慕泽朗眼里染上笑意,说:“卡尔先生,今天请来的‘说书人’您可还满意?”
慕泽朗的话说完,卡尔呵呵的笑起来:“满意,满意!今天不仅见到了年少有为的慕总,还看到了一个大惊喜。慕总选妻子的眼光果然是高!如果我也能有这么样一个女子的陪伴该多好……”慕泽朗不着痕迹的向前倾身体,以保护的姿态把陆蕴歌让到后边。他身上凌厉的气势一下子散发出来。卡尔看见慕泽朗这样,脸上仍然继续笑着,不慌不忙,话锋一转:“其实我今天答应了宇坤的顾总谈合约的,但是慕朗开出的优厚条件,让我改变了主意。”
慕泽朗神色一凛,挑眉玩味:“那卡尔先生所说的大惊喜,不会跟宇坤有关吧?”
卡尔笑呵呵的瘫倒在椅子靠背上,双手合十扣在胸前:“我年轻的时候见过一个美人儿,跟慕总的夫人长得有七分相似。”
陆蕴歌心里一紧――虽然她知道她不是陆家亲生女儿,情绪波动起伏剧烈的时候慕泽朗安慰了她,可是她仍旧对这些信息非常敏感。身侧的男人轻轻按住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卡尔是个老狐狸,不知道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有可能关系到陆蕴歌的亲生父母。慕泽朗着手调查了当年陆夫人生产的医院。因为年代久远,医院里的很多信息都记录不全,有的已经丢失或者破损。信息从这里就断了。卡尔今天是第一次见陆蕴歌,就提提起来跟她长得很像的一个他见过的女人。慕泽朗正准备开口问的时候,包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声男人的嗤笑从门外传来。人还没有到,声音就先到了。“慕总,好久不见啊。”
陆蕴歌听见这声音就像被猫挠了一样,立即反手扣住慕泽朗的手,刚刚还干燥柔软的掌心突然出了一层冷汗,把她的手掌变得冰凉滑腻。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陆德正曾经把她推向这个恶魔。昨天她跟他提及顾靖宇的时候,他说的话让她心肝都是暖的。涉及利益的事情,说的时候容易,但他真的会这样做吗?想起今天在书房无意中看见的画册,她心里一下子不确定起来,躲躲闪闪的垂下了眼睛,即使听见顾靖宇的声音害怕的发抖,也强忍着挺直了脊梁,硬是没有露出一点怯意。慕泽朗听见了门外的人说话,但是审视的目光先在她脸上瞟了一下,带着不明显的情绪。他松开了她的手。手上的温度忽然没了,她心里一凉。他冷哼一声:“打扰别人的会谈似乎是你们顾家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