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个叫南方的酒吧里。她刚参加完了一个局，出门就撞上了一个小孩子，抱着的那瓶没盖盖子的饮料，洒了她一身，没办法，只能回去换了一套干净舒适的衣服。本来指望着能回去休息一会儿，结果刚换完衣服还是被拽出来了，跟着那些合作方一起去酒吧坐了坐。黎若本来就长得小巧，换句话说就是娃娃脸，一身简单的衬衫短裤，妆容也很淡，看上去跟个刚上大一的学生妹一样。进酒吧之后跟着合作伙伴坐在一起还被调侃，说她看上去只有十七岁，而不是二十七岁，如果不是以前有合作的话，现在都要怀疑Ramp;A用童工了。黎若只是温柔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这种话，她听的太多了，从她刚毕业的时候开始……听到现在。所以一般有重要场合，她都化的浓妆，踩双恨天高，最好是妈都认不出来的那种。想到这个，黎若勾着的唇角忽然有些自嘲，趴在栏杆上的时候才看见了楼下相拥的人。她很反对安诺再跟言肆走到一起，所以追过去了。也是在那天，遇到了慕南。那个男人看上去慵懒散漫的，可是不得不说，长了一张很出众的脸，就是说话有些欠扁。这些二世祖她见得不少，毕竟自从认识了安诺以后，她所接触到的很多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就她一个人，出身平淡无奇。她并不仇富，只是对于言肆身边的那些人都没有一点好感，毕竟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结果没想到，后来竟然还跟他成为了朋友，虽然说交流不多，互动也很少，但是终归还是能说得上话。尤其是在言肆出事的那天，慕南在看见她的一瞬间下意识的扔掉了手里的烟，让黎若有了些许好感。黎若从来就不否认自己是个以貌取人的人，颜值即正义，谁管你那么多？要是又有颜值品行又好，还没好感那不是个傻子吗？但是这种好感，也仅仅是好感而已。她不会说，也不会戳破。去洛杉矶那天，黎若第一次跟着一个熟悉的男生一起坐飞机，而且两个人相邻而坐。外面就是万米高空，身侧的慕南面容俊美，那一丝慵懒散漫的气息反而更加的吸引人，但是黎若一点都没有心思去欣赏。因为她，太困了！几乎是飞机平稳了之后她就偏着头睡了过去，没有靠枕没有眼罩，她依旧睡的很沉。天杀的安诺，自从把事情交给她了之后，就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公司里一大堆事情要办，晚上在家有灵感了还得画手稿，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时间了，当然得睡会儿。慕南坐在靠通道的那一边，黎若一直以来都不像是其他女人一样喜欢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反而一讲话就容易炸毛。这些东西，都拜言肆所赐。慕南暗暗的冷哼了一声，心里唾弃了言肆八百遍，目光却一直落在了黎若的脸上。她还是化了一个淡妆，但是睫毛却很长很密，像是一把小扇子，偏着头睡觉的时候，自己只能看见那白皙的侧脸，安静柔和。“麻烦拿条薄毯。”

慕南低声叫住了空姐。他们走得急，头等舱和商务舱都已经没有票了，只能坐在经济舱里，而黎若就这样吹着空调睡着了。空姐拿来薄毯之后，慕南才侧身轻手轻脚的帮她盖在了身上，手指无意间触到她手臂上冰凉的肌肤的时候，陡然皱了皱眉。睡梦中的黎若感觉周身暖了一些，却没有醒过来，只是下意识的把被子裹紧了一些。“知道冷还就这么睡过去。”

慕南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也不怕感冒……”飞机飞行的时间很长，慕南看了一会儿网页，自己也有些困倦了，又要了一条薄毯搭在自己身上之后，才睡了过去。他跟黎若的姿势一样，一个脸朝左，一个脸朝右。但是醒来的时候，他正靠在黎若的肩上……而这个女人，戴着耳机在看电影，一动不动的，像是他不存在一样。慕南原本还有些迷糊的，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猛地坐直了身体。“我去……”他低呼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也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睡了多久……脖子都僵硬了。那黎若——慕南有些心虚的转过头去，正好看见黎若把耳机摘了下来，那张小脸似笑非笑的面对着他，“你也真不怕扭着脖子。”

揶揄的语气，仿佛觉得慕南一惊一乍的样子很好笑一样。慕南确实有些好笑，又惊讶又心虚，揉着自己的脖子侧目看着她，因为刚刚动的猛了，半天没缓过劲来，感觉脖子上又麻又痛。等到那一阵劲缓过去了之后，他才讪讪的开口，“我睡了多久啊……”黎若看了一眼时间，声音轻柔，“不知道，但是我醒了一个多小时了。”

“……你起来的时候我就靠着你？”

“嗯。”

黎若很淡定，慕南却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你怎么不叫我？”

“困了就睡呗，靠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

黎若轻描淡写的，还轻轻的笑了一声，“但是我没想到……你睡这么久。”

慕南有些尴尬，抓了抓头发之后，视线落在了她的肩上。她穿的是一条无袖的裙子，圆润的肩头都还能看见红印，被他刚刚给压的。慕南一瞬间又急又尴尬，直接上了手，“你肩膀没事吧？”

“……你别动我！”

黎若忽然阻止了他，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往里面平移了几分。慕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很尴尬。黎若也察觉了，只能讪讪的笑了一句，“我肩膀麻了，得缓一会儿。”

所以她才一直僵在那里没动，要是动起来，估计也跟他刚刚用力过猛差不多痛。黎若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的，让慕南更尴尬了，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那我帮你……揉揉？”

“这倒不用了。”

黎若拒绝了他，“一会儿就好了。”

“那不行啊，这都是我造成的。”

黎若躲了一下，打趣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她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接触，但是她的专业就注定了要跟很多人交流，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加上安诺和言肆和好之后，他们这群朋友之间，偶尔也会有些话题可以聊聊。黎若平时挺安静的，只要不招惹她，一般没点大问题，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的，特别安静乖巧。“那你刚才怎么不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了？”

慕南觉得她这话有点双标。黎若愣了一下，“不一样吧。朋友睡着了给靠一下没什么问题，但是揉肩按摩什么的，就有点太亲密了。”

“……”慕南被她堵得有点说不出来话。如他所说，他们现在才认识么多久，要是就有肢体接触，未免就有点太亲密了。但是基于时间的基础上，难道不应该是在她醒来之后，就叫醒他吗？慕南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像是一个颗心跟着飞机飞在高空之中，不上不下的，有些难受。半晌，他才问了一句，“你对朋友都这么好？”

“啊。”

黎若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不然为什么叫朋友？”

“……那男朋友呢？”

神差鬼使的，慕南就这样问了出来。黎若怔怔的看着男人狭长的双眸，而后才扯着嘴角笑了笑，敷衍的说了一句，“男朋友肯定会更好嘛。”

她没有多说，也不想多说。一般按照这个套路聊下去，对方就该问她谈过多少次恋爱了。她谈过多少次恋爱……自己都算不清了。用叶歆依的话说就是，黎若也是个典型的不折不扣的渣女，不过她渣的有点不一般。毕竟渣男是拔屌无情，她是只愿意跟人谈精神恋爱。21世纪了，谁愿意跟你谈精神恋爱啊！所以换男朋友的次数，自然就多了，毕竟异国他乡，她还是想要有个人陪在身边，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黎若微垂着眼帘没有再说话了，慕南也只是侧过头去看着她，话题就这样被终结了。万米高空，各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