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丁亦凡停了下来，看着沈香寒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了，“其实我想确认一件事，早上那个报案电话是不是你打的？”

沈香寒非常震惊，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块板子为什么会落到自己身上，整个人都傻眼了，“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丁汝闻投案自首，你怀疑那个人是我？”

丁亦凡没有正面回答她，“你不要慌，丁汝闻声称自己的手机昨天弄丢了，因为现在找不到她的手机，所以只是推测，主要是我们对她的手机信号进行搜索，只能确定最后一次信号出现的地方是南湖那块区域。”

沈香寒一下子就懂了，因为南湖那块地皮上，盖的就是杭家的大宅。整个杭家大概只有她和丁汝闻有过节，况且她还是昨天追尾事件的受害者，所以很自然就被人怀疑，她为了报复丁汝闻，才假装成丁汝闻打电话投案自首。没错，目前看来她最有动机，大概就算她真的做了，别人也觉得这一切合情合理，甚至是情有可原。可是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她从来没有打过那样的电话，自始至终她都不认为追赶他们车子的那个女人是丁汝闻，可是她更加想不通，丁汝闻的手机为什么会显示在杭家？她来这里，原本是想弄清昨天的事，可是现在摆在面前的结果，让沈香寒的脑袋更像一团浆糊了。后面丁亦凡又陆陆续续问了其他的，沈香寒撇开了涉及自己身份的内容，就把整个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他了。眼前这个正气凛然的男人，总是让她感觉到信赖。沈香寒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说出来反而松了一口气，丁亦凡看着自己记录的资料，不禁有些心疼起眼前的女人，豪门深似海，虽然人前风光，但是她过得一点也不轻松。末了，丁亦凡忍不住抛开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口气，放柔了语调宽慰她，“你放心，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了，毕竟你完全可以报警，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子。”

沈香寒感激地看着他，声音难以抑制地出现一丝哽咽，“谢谢。”

丁亦凡笑了笑，“现在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虽然案情还有疑点，但是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晰了，你是受害者，你的证词也能作为最有效的证据，如果你亲眼看到了肇事司机就是丁汝闻，那基本上也可以将她定罪了。”

沈香寒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这下完全不掩饰地捧住了自己的脑袋。“你不舒服吗？”

丁亦凡皱着眉头问她。“头有点疼。”

沈香寒低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难受。咯吱——椅子突然发生一串摩擦地面的刺耳响声，丁亦凡猛然站起来，横穿过来一条胳膊，用他自己的大手迅速地探上女人的额头，掌心很快触感到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你需要去医院。”

说着，丁亦凡就要过来扶她起身，沈香寒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不用了，可能是昨天受惊吓过度了，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丁亦凡俯头盯着袖子上那只素洁的手，微微晃神，直到沈香寒挪动脑袋，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刚才一直没有离开她的额头，浑身肌肉不由紧绷，终于冷静了几分，“那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想起来的话随时可以告诉我。”

沈香寒轻轻嗯了一声，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可是拉开会议室房门那一刻，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陡然间撞进她的眼帘，那么的猝不及防地，就像一把钥匙开启了她脑海中记忆的匣子，眼前的脸和昨天车上戴着墨镜的那张女人脸再度重叠在一起，这股强烈的冲击如洪水猛兽吞噬着她的意识。沈香寒脸上微微泛白，虚浮的脚步一下子失去了重量，她趔趄着往后退去，反而落进了一个温暖有力的臂弯里。是丁汝若！真的是丁汝若！她想起来了，心里已经非常确定，那张在脑海里终于清晰起来的脸！丁汝若原本神采奕奕地望着杭少泽，两人似乎在说话，可是杭少泽的视线忽然偏移了，他坚挺的鼻梁上搁着一副金丝边水晶眼镜，又斯文又英俊，可是那双凤眸瞬间变得黑沉若潭，眉目间气势蕴藏着利刃般的锋芒，摄人至极。认识他多年，丁汝若知道，他这是隐忍着怒气还未发作的前兆。她已经预感到什么了，几乎刹那间眼里的光彩烟消云散，不由跟着他的目光转过身来，果然就看到了那个有七分像自己的女人，“沈姐姐。”

沈香寒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想要答案，可是现在她只想告诉杭少泽，她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个追赶宫泽的车子想把她撞进海里的女人就是丁汝若。她根本不想去多看丁汝若一眼，希冀的目光全部落在杭少泽身上，“我有话和你说，可以送我回去吗？”

杭少泽俊脸阴沉，凝视着她这边的那双漆黑凤眸结了冰一样，回应她的只有扎心刺骨的凛冽怒意。沈香寒站稳了脚步，从丁亦凡的臂弯里挣脱出来，一步一步拖着虚浮的步伐走到杭少泽面前，仰起自己的脑袋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倔强地重复了一遍：“我有很重要的话和你说，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你要说什么？”

杭少泽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幽灼的目光往后挪去，越过沈香寒瘦弱的肩头，瞪向丁亦凡那双刚才碰过他女人的手臂，利刃般的锋芒恨不得将那双手臂给砍下来。沈香寒眼眶又酸又涩，可是杭少泽根本不想看她，她侧眸睨了丁汝若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一丝畏惧都没有，呵呵，她是笃定杭少泽以及其他人都会站在她那边，所以对自己那么有信心吗？“忘了来的时候你说什么了，真的要我在这里说出来吗？”

沈香寒强忍着憋屈说，就算到了心凉透的这一刻，她的脑海里仍然牢记着他在车上说过的话，有关丁汝若的，一个字也不要在警察面前提。哪怕是心灰意冷了，还是想要满足他，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真的输得一败涂地了。她输掉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