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老太爷这般对抗，出了书房，被外面的风一吹，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兄弟两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四周，都乖觉的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一块儿回到了墨白凌的院子里，这才说起话来。“大哥，咱们态度这般强硬，万一惹了祖父不高兴，反而促成了赵姨娘扶正的事情可怎么办？”

墨白斐有些后怕。墨白凌咬了咬牙：“就像二婶说的，墨白景考都没考，怎知他就一定会中？学问好却没有考中的人多了去了，万一墨白景没考中，又因为赵姨娘扶正的事情和咱们生分了，祖父不就是两头空？祖父未必敢冒这个险。”

墨白斐这才镇定了一些，点了点头道：“方才你那般顶撞祖父，祖父都没有罚你，可见祖父的心里也还是在意咱们的。”

“墨家如今就三个男嗣，咱们这头就占两个，祖父不可能不考虑咱们，只要咱们将态度摆好，祖父自然也要掂量掂量！”

说起这个，墨白凌的面色就有些阴沉，“母亲的死分明就是赵姨娘搞的鬼，却因为一个墨白景，让她逃脱了去，真是可恨！”

“大哥难道就打算不让赵姨娘扶正就完了？”

墨白凌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杀母之仇，没齿难忘！不过此事需要徐徐图之，先阻止她扶正再说。”

墨白斐点头如捣蒜：“二婶也是如此说。”

提起谭氏，墨白凌却又冷哼了一声，对墨白斐不满地道：“二婶的话你听一听就行，若是全信了，倒霉的也只会是你！”

“啊？”

墨白斐有些懵了，二婶不是好心给他们出主意吗？“虽然不知道二婶和赵姨娘有什么恩怨，但是她想借刀杀人这事儿总是跑不了的，所以你最好让你媳妇没事儿别去她那儿，免得成了她手里的刀。”

墨白凌眯了眯眼。墨白斐赶忙点头应和。诚如墨白凌所说，他们二人反对激烈，墨老太爷无论如何也是要考虑他们的情绪的，所以赵姨娘扶正这件事儿被老太爷暂时给按了下来。原本这事儿都要说定了，但是半路杀出来两个程咬金，坏了这件事儿，赵姨娘自然是恨的，而谭氏之前请了文氏和小钱氏去青松院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赵姨娘一琢磨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了。“既然她喜欢上蹿下跳的，那我也该成全她才是！”

赵姨娘冷笑了一声。翌日一早，赵姨娘特意选了墨白凌在自己院子里的时候，胡乱找了哥借口去找文氏。“赵姨娘找我做什么？”

文氏皱了皱眉，她跟赵姨娘可没什么往来。墨白凌冷笑了一声：“去看看就知道了。”

待见了赵姨娘，墨白凌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寒着脸冲赵姨娘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当下便要出院子去。“大爷别着急走，我相信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赵姨娘仍旧是那副温婉的样子。“姨娘什么意思？”

墨白凌冷眼看着赵姨娘。“大爷和二爷前些日子去找老太爷，按下了要将我扶正的事儿……”赵姨娘挑了挑眉，却被墨白凌给打断了。“姨娘这是来找我算账的？”

赵姨娘却笑着摇了摇头：“我能扶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也没什么，毕竟我做妾室，这么多年也过来了，可大爷你就不一样了，被真正的杀母仇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却还不自知。”

文氏一下就变了脸色，反倒是墨白凌还算沉得住气：“我听不明白姨娘在说什么。”

赵姨娘继续道：“夫人死的前一天，二夫人去过瑞和院，将一众下人都撵了出去，两人不知道在屋里说了什么，然后夫人就请了大夫，第二日就中了毒，大爷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母亲和二婶无怨无仇……”墨白凌的话没说完，赵姨娘就笑出了声打断了墨白凌，只见赵姨娘略带了几分讥讽的道：“大爷你说说，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后宅女眷便是有些小恩小怨，也不会到要人性命的地步，赵姨娘还是不要以己度人的好。”

说着，墨白凌就要转身走开。“我以己度人？哼，”赵姨娘冷笑一声，突然就对着窗户跪下，向上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害过别人的性命，否则就让墨白景屡试不中，一辈子没有出息！”

赵姨娘这誓发得不可谓不重。墨白凌倒也信了赵姨娘的话，只是就算钱氏不是死在赵姨娘的手上，可赵姨娘给钱氏下毒的这件事情却跑不了，所以墨白凌对着赵姨娘也不会有好脸色。“姨娘大清早来，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来告诉大爷，夫人的死，跟二夫人少不了干系，请大爷不要找错了杀母仇人而已。”

赵姨娘从容地从站起来，眼神略带了几分凌厉地看着墨白凌：“若是没有二夫人劝夫人去死，恐怕夫人到现在也还活得好好的！”

“你什么意思？”

墨白凌这下没办法再保持自己沉静的冷脸了。“我说咱们那位心狠手辣的二夫人，杀人不见血，”赵姨娘勾了勾嘴角，“当初夫人差点被休弃，二夫人跑去跟大夫人出主意，告诉夫人，只要她死在了墨家大夫人的这个位置上，就不用担心会被休弃，而影响到你跟二爷的前程了，原本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却被二夫人利用，大爷难道不觉得二夫人可怕吗？”

“怎么可能……”文氏被震惊在原地，下意识地看向了墨白凌。墨白凌早已经脸色铁青，看着赵姨娘的脸色十分难看：“你是说，母亲是自己服了毒？”

赵姨娘点了点头，笑得有几分残忍：“她自己吃了砒霜，保住了大夫人的位置，然后嫁祸给了蒋姨娘，替你们再除了一个威胁，一举两得。大爷，夫人这可都是为了你和二爷，才被二夫人说动的，你如今却被二夫人玩弄于鼓掌之下，也不知道夫人在九泉之下知道了此事，会不会痛心疾首，后悔不已！”

“别说了！”

墨白凌含恨看着赵姨娘。“大爷不欢迎我，我自是知道的，这就告辞了。”

赵姨娘走得也痛快。“我方才说的话，大爷若是不信，大可去查，夫人走了才不久，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赵姨娘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然后也不等谁搭话，就慢慢悠悠地走出了院子。等赵姨娘走出院子的时候，外面正好天光大亮，白日高照，赵姨娘抬头瞧了瞧这升高的日头，嘴角有了几分浅浅的笑意。她知道的事儿，可能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多，谭氏不让她扶正，不肯给景儿一个好的出身，那就不要怪她这个事外人，将一切都抖出来了。今日这日子就很不错。赵姨娘走后，墨白凌好半响都没有说话。“赵姨娘说的……”文氏瞧着墨白凌脸色难看，有几分担忧。“去查查就知道了！”

墨白凌发了狠。他倒是不知道，他母亲的死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倒要看看，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猫腻！“此事先不要和二弟说。”

墨白凌嘱咐一句。文氏忙点头应下了。从谭氏请文氏和小钱氏去青松院，到墨白凌兄弟两个去找老太爷，以及后面赵姨娘去找墨白凌的事儿，墨芜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现在作为墨家最有钱的人，想要知道什么消息几乎是易如反掌，虽然不知道具体都说了什么，但墨芜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看来沉积了好几个月的家中，又要热闹起来了呢。”

墨芜荑说这话的时候，正在自己和自己对弈。显得格外的悠闲，仿佛和整个忙碌的墨家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