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芜荑一直和顾禾宁待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秉承着绝对不单独一个人的原则，这一次宫宴她倒是很安全的回来了。七皇子妃也定了下来，只是这人选谁也没有料到——光禄寺典簿常家的嫡长女。光禄寺典簿不过只是个七品小官，按理说，这一次的花宴，都没有资格进宫的，但是她有个姨祖母，是如今长安府衙的府尹夫人，这才被带着进了宫。不过就算常家的姑娘能进宫，但是因为家世太低，其实也没有机会会成为七皇子妃的，但谁叫宫宴赏出意外了呢。具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墨芜荑也不太清楚，只是瞧着宫宴上知情的人都闭口不言却又神情闪烁的样子，墨芜荑就大概能猜到一二。无非也就是那些后宅的手段将那常家姑娘给和七皇子绑在了一起，若是七皇子有个得势的母亲，指不定还能将这常家姑娘定为侧妃，另外再选个家世高点的做正妃，可七皇子生母早逝，生前也不得宠，只是个四品婕妤，还是死了之后，才追封了嫔位，因此七皇子在宫里无人帮衬，太子也好，六皇子也罢，都不想七皇子有个得力的岳家，所以这常家姑娘就成了七皇子的正妃。和常家姑娘成为七皇子妃的圣旨一起下来的，还有六皇子的侧妃人选，也算是让人意外——谭家的嫡长女。虽然墨芜荑知道谭家在图谋六皇子侧妃的位置，为此还将嫡长女多拖了一年没有定亲事，但是墨芜荑从没想过谭家会成功，所以听到消息之后，是很意外的。不过想想，谭家如今已经是四品官的人家了，嫡长女给六皇子去做侧妃，也不算太高攀。“前儿个宫宴上，那常家姑娘落了水，被七皇子给救起来的，听说落水的时候，外衫半解，还被好些个夫人小姐给瞧见了，这不，七皇子不娶也得娶了，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估计这圣旨也不会下得这么快。”
顾禾宁的消息一向灵通。这跟墨芜荑意料得倒是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是谁，连七皇子这么个不得宠的皇子，也要算计了。涉及到皇家的事情，墨芜荑三人也不好多说，转而就说起了一些长安城里有趣的新鲜事儿。顾禾宁是个活泼的，一张小嘴也听不下来，叽叽喳喳的，跟墨芜荑和吴仪筠两人说了不少这家那家的后宅事儿，倒是让墨芜荑她们开了眼。然后说得无聊了，又拉着墨芜荑和吴仪筠去逛首饰铺子去，虽然两人都不太想去，但是抵不住顾禾宁撒娇，最后还是陪着顾禾宁去了。不曾想，倒是让墨芜荑等人瞧见了一个熟人。“你们看，那是不是纪棠？”
顾禾宁眼神好使，忙示意墨芜荑她们看向另一边一个打扮得低调的妇人。墨芜荑就和纪棠见过几次，印象里纪棠是个高高在上的姑娘，打扮也像来高调，如今乍一看那边那个浑身朴素，从回头到脚就只簪了一根银钗的妇人，有些不敢认。“应该是她。”
吴仪筠倒是比墨芜荑更熟悉，但也多看了好几眼，才确定那就是纪棠。“真是她？”
顾禾宁小声嘀咕，“这两年她……”纪棠的变化让人都不敢认了，可见她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应该并不如意。许是顾禾宁这边的眼神太过于灼热，纪棠那边也察觉到了，抬眼一看，就看到了墨芜荑三人，纪棠只远远地冲三人点了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拿着自己挑好的首饰，结了帐就出去了。“纪棠这是回来探亲？”
当初因着纪棠和太子闹出了一些丑事，纪家就快刀斩乱麻的将纪棠匆匆嫁去了浔州府，这两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如今回来探亲倒也说得过去。“倒是没听谁提起过呢，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要跟咱们叙旧的样子。”
顾禾宁嘀咕了一句。纪棠的事儿不过是个插曲，原本纪棠和她们也算不得是多好的朋友，自从纪棠出事之后，她们更是不齿，因而很快就将纪棠给抛在了脑后。不过墨芜荑却多瞧了纪棠的背影两眼。从前的纪棠是属于娇宠着长大的娇小姐，样貌不俗，性子有几分烈性，所以才能勾搭上太子，如今褪去了一身骄傲，看起来眉眼也更柔和了些，一身素净的打扮，倒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感觉。就是不知道纪棠是真的回来探亲，还是……墨芜荑勾了勾嘴角，太子妃可不要让她失望啊。“谭家来人了？”
墨芜荑有些疑惑，按理说，墨家要谭氏“病逝”，就算谭家答应了，但是心里也会对墨家膈应得很，怎么还来了墨家？难道是因为谭家嫡长女成为了六皇子妃，所以谭家觉得更有依仗了，所以来墨家示威，要救谭氏？一想到此，墨芜荑就有些坐不住了，忙去了明安堂。明安堂里人还不少，除了老夫人和周氏之外，竟还有赵姨娘在场，而且还相谈甚欢。难道是她猜错了？墨芜荑跟谭夫人见过礼之后，就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她们聊些有的没的，但是听了半天，墨芜荑除了听到彼此互相恭维之外，什么有用的都没有听到。看来是在她来之前，就已经谈好了？有赵姨娘在，墨芜荑倒是并不怕谭家要救谭氏，毕竟谭氏能有今天，赵姨娘当得首功呢。等到送走谭夫人之后，墨芜荑总算是知道了谭氏是来做什么的了。谭家有个庶出的次女，明年就要及笄了，眼下谭夫人来墨家，是为了那谭二姑娘的婚事。谭家竟要再次和墨家结亲，将谭二姑娘嫁给墨白景！“可三哥不是还在守孝嘛？”
“没事儿，大家也就是私底下先说定，横竖那谭二姑娘也要明年才及笄，等后年三爷出了孝期，成婚正正好合适！”
赵姨娘笑得合不拢嘴，显然是十分满意这门婚事。老太爷对谭家的看重，墨家人心里都有数，墨白景有这么个岳家，赵姨娘自然高兴，何况谭大姑娘还成了六皇子侧妃。所以墨家的几个话事人，全部都很好看这门婚事，自然也就说定了，只等墨白景出孝之后，就定亲完婚。墨芜荑倒是没想到，墨家和谭家，还有这样的缘分在。就连墨白景自己，也没想到。“三哥似乎不太高兴？”
墨芜荑见墨白景对这门婚事似乎并不太热络。墨白景皱了皱眉：“谭家为何会选我，或者说，谭家为何会选墨家？”
墨芜荑手托腮，也随着墨白景的话思考起来：“是啊，若是在谭大姑娘成为六皇子侧妃之前，谭家选墨家，似乎还说得过去，可在这之后，怎么看谭家都有更好的选择。”
何况，谭家和墨家中间还隔了一个墨白庭和谭氏，虽说谭氏眼下还活着，但是墨家和谭家彼此都知道，谭家的日子不长了。这中间隔着两条人命，不知道是该说谭家心大，还是墨家豁达了。想到此，墨芜荑讥讽一笑。“谭家出了个六皇子侧妃，若是日后……”墨白景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那谭大姑娘少说也是个妃位，所以这谭大姑娘的妹妹，哪怕是个庶妹，也轮不到我吧？”
墨家如今有个老太爷撑着，还能说是四品官之家，但老太爷年纪大了，这个国子监祭酒能做多久还是个未知数，一旦老太爷没了，墨家在京城就要查无此人了，谭家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为什么谭家还要选墨家呢？因着事不关己，所以墨芜荑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听墨白景这么一说，越想越觉得不对。“三哥是怀疑谭家别有所图？”
墨白景点了点头，随后又无奈的笑了笑：“我倒是没什么可让谭家图的。”
所以那就是墨家有让谭家图的了？“三哥不如去问问老太爷呢？”
虽然墨芜荑并不喜欢老太爷这样唯利是图，为了往上爬什么都可以舍弃的性子，但也不得不承认，老太爷是个很会钻研的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也有独属于他的一份谋算在。只可惜，墨白景去问老太爷，却只得到了一个“安心就行”的回答。这就是说，老太爷知道谭家在图什么，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让墨芜荑和墨白景两人一直在私下去猜测。不过这事儿到底跟墨芜荑干系不大，所以墨芜荑很快就抛在了脑后。但她却收到了山庄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之前墨芜荑拜托山庄那边的人去查的墨家，如今倒是有信儿传了回来。“墨家和当今皇帝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有过来往，不过并不密切，只是自从先太子谋反案之后，墨家就和今上再没有过任何交集。”
墨芜荑在心里默念着。心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仿佛她之前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就在这条消息里面，但她反反复复的看了无数遍，终究还是没有抓到那个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