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煎熬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晏霞的身体稍稍好转。此时晏霞紧张的神色,不由得也让池子慌乱起来。 晏霞的手在胸前快速搜索,终于在脖子旁边停留了下来,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闭上了眼睛。她手心里握着那枚玉珏,一段噩梦般的回忆又在脑间开始回荡。本就虚弱不堪的晏霞,因为急火攻心而陷入昏厥的幻境,她的呼吸杂乱而急促,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脖子下的东西,另一只手则面前胡乱的抓来抓去。 “你别过来!别……过来!!”
池子见状,也顾不得其他礼数,他将晏霞胡乱挥舞的那只手死死的抓住,掌间的一丝温暖传递了过去,击碎了晏霞体内的心魔,池子明显感觉到晏霞手上的力量在减弱,随之整个身体也软了下来,一阵轻轻的呜咽,晏霞的呼吸恢复了均匀,她的另一只手无力的摊开,一枚精致的半月形玉珏露了出来,上面刻着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之首…… 闹市的爆竹声在远方此起彼伏,但池子租住的房舍周围,却显得冷冷清清,几户人家在自己的门前挂上了彩灯,这份祈福静静的享受着安然。正月十五的午时,晏霞尚未苏醒,前一日的惊厥好似掏空了她的躯体,她安静的躺在床榻上,无人敢去搅扰。 一大早,王琳便出门为王时济上香烧纸。她从池子的口中听闻了晏霞醒后的事情,觉得在此时,还是留下池子一个人比较妥当。小叫花子们都在准备上元佳节的应用之物,月儿、梅儿和毛球更是在院中玩耍的不亦乐乎,她们虽然玩闹,但却很少闹出大的动静,别看只是三个未成年的孩童,可他们对池子的话一向言听计从,这个院中有位需要静养的漂亮姐姐,而在她们心中,甚至已经把晏霞当成了他们其中的一员。孩子的怒与愁,都是过眼的云烟,所以他们才会显得如此快乐单纯。 池子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前夜虽然不能在晏霞的身旁守候,但他辗转反侧就到了天亮。此时的他,一只手支撑着下巴,正在小憩,躺在床上的晏霞再一次苏醒过来…… 房间里先是传来一声微弱的呜咽,睁开眼后的晏霞便又死死攥住了挂在脖子上的玉珏。 “你终于醒了……”池子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走到门边,推开一条门缝对外面说:“大头!把药热好端过来吧。”
大头由近及远的声音消失在院中,池子转过身来。 “晏家小姐,你大可放心……”池子慢慢走到她的身旁:“我们平日里沿街行乞,可不义之财我们从未碰触,穷归穷,但不能穷了骨气。”
晏霞听后,攥紧玉珏的手慢慢松弛,她心里知道,若是有贼心的话,这个宝贝绝不可能还在自己的脖间,她刚想起玉珏,脑中紧接着就闪出陈麻子那副猥琐的样貌,晏霞立即晃动着自己的脑袋,想将这一切都驱赶出去。 “哪不舒服吗!?我们没动过你身上丝毫……你别……” 手足无措之时,大头将重新热好的汤药端到了门口,晏霞的动作渐渐停止,可额头上却挂满了汗珠。 “能否先把药喝了?”
池子端着碗走过去试探:“值钱的东西,我也见过不少,小姐这枚玉珏精致温润、雕工俱佳,但如果说是极品货色的话,未免有些牵强,我猜……它一定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吧?”
晏霞听罢,手上再次紧张了起来。池子也突然觉得自己多嘴了。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可谁曾想池子却是将自己的话越描越黑:“我……你……还是先喝药吧?”
只是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池子语无伦次的紧张,倒是让晏霞稍稍的放松了,她笑了,笑的很勉强,也同样不易被人所察觉。有时候,信任的感觉很奇妙,晏霞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可就是莫名的减少了戒备。 “很重要……” 池子终于听到了晏霞的话,虽然声音很小,可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言语,一时间池子愣住了。他的心里曾经一直再想如何解释后面的一切,但谁曾想到在此之前却如此艰难,如今看来,第一层坚冰终于有了融化的希望,池子的心里,一阵欣喜。 “它是不值什么钱……但父亲让我……让我戴着不得离身,不能被人知晓,而且……绝不可……丢失……至于为何如此重要……我也不得而知……父亲生前从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让我好好的保管……” 晏霞的话一下子多了,因为体力的缘由,断断续续显得有些吃力。池子微微点了点头,伸手制止。 “小姐你大病初愈,还是应少言多息,把这药喝了,休养精神,后面要说的话,恐怕会很多……” “我只想回家……” “小姐,这个时候……谁不想自己的家和亲人呢?”
池子将乘着汤药的碗放下:“可是……实不相瞒,如今真的……还不是时候……” 晏霞虚弱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表情,池子重新端起汤药,他不想在此刻说这个话题。 “小姐,还是喝药吧,我会和你解释的……等身子养好了,由你自己选择,好吗?”
看着池子真切的眼神,晏霞的心里也充满了疑惑。面前的男子应该与自己年纪相仿,但却好像经历了颇多。他说自己是行乞之人,衣着虽然简朴,但却不像,尤其是言谈之中的礼数和文韬,倒像是一个饱读诗书之人。晏霞从小在晏府长大,上有父母和兄长,无不对其疼爱有加,他所接触的外人,也就只有一个薄情的鲁公子,此时的她更不知那负心之人早已人间蒸发。池子在她的眼中,已经变得神秘而好奇,从小到大,或许只有眼前这个男子的话,才是最真诚的,不会趋炎献媚,不会花言巧语,甚至还会责备于她。 好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晏霞艰难的撑起了身子,池子想去搀扶,却又觉得不妥,连忙出门叫来了月儿和梅儿。在两个小姑娘的帮助之下,晏霞忍着苦涩喝下了汤药,月儿和梅儿将她的头轻轻的放在枕上,照顾好一个人对于孩子而言,有着成人无法体会的满足感,她们的脸上洋溢着无邪的笑容,曾经的惊吓早已烟消云散,晏霞亦被感染…… “谢……谢谢……” 晏霞口中的这句话,却显得很不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