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韩凑说。“哦。”

陈姗姗笑，“认真的，如果你愿意。”

“我去洗澡。”

韩凑直接站起来。站起来，走向了浴室。手上都拿着自己的睡衣。所以是早打算在这里睡了吗？那要是她刚刚说只是开玩笑，他会不会拿着他的睡衣又走开。她心口莫名有些酸。以前总觉得韩凑强迫她，强迫她这样强迫她那样，到现在，她恍惚才体会到，当年韩凑的强迫，实际上最后，都会妥协。都会对她妥协。她推着轮椅走到床边。艰难的回到床上，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她躺在床上。韩凑洗澡的时间似乎有些久。好一会儿。他才从浴室里面出来。陈姗姗看着他。韩凑也这么看着她。缓缓。韩凑掀开了她的被子，和她躺在了一张床上。灯光黑暗。其实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远。韩凑都没有碰到她一点点。黑暗中，仿若就只有呼吸的声音。“韩凑。”

陈姗姗开口。韩凑身体紧了一下，“嗯。”

“不碰我吗？”

“嗯？”

韩凑声音往上扬了一下，大概是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不想碰我吗？”

陈姗姗问。韩凑喉咙微动。好久。他说，“我不碰你。”

“对我没兴趣了？”

陈姗姗哑然一笑，补充着说，“还是对女人都没兴趣了。”

“不是。”

韩凑否认。陈姗姗问，“那为什么？”

“不想强迫你。”

“你觉得我主动要求是在强迫你吗？”

韩凑不说话。久久没有回答。也没有碰她。陈姗姗想，傲娇的韩凑，还是会记仇的。一夜过去。陈姗姗睁开眼睛。韩凑还在床上。其实现在不早了，她都以为，韩凑已经早就起床离开了。她从床上起来，没有吵醒他，尽量轻脚轻手的让自己稳稳的坐在轮椅上，推着进浴室洗漱，顺便拿了今天要穿的衣服，早饭之后，她要去医院做康复治疗，每天如此。她上完厕所洗漱完毕，她脱掉了睡衣，准备换上衣服。浴室房门突然打开。韩凑看着陈姗姗，那一刻顿了一下。下一秒就打算，转身离开。“韩凑。”

陈姗姗突然叫住他。韩凑脸色有些微变，变得似乎有些红润。“麻烦你过来帮我一下可以吗？”

陈姗姗说。韩凑回头看着她。韩凑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你帮我系一下吧，我昨天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手肘受伤了，反手会有点痛。”

韩凑默默地拿过她手上的东西，帮她穿在身上，就是在尽量避开她身体的关键部分，好像……好像，和以前一样。陈姗姗就这么看着镜子中韩凑的僵硬。韩凑帮她穿上之后就打算离开。那一刻。陈姗姗突然拉着韩凑的大手。还是布满了茧子的大手。韩凑看着她。韩凑明显情绪在波动。“穿上衣服，别感冒了。”

丢下一句话，韩凑走了。脸好像不太好。大概看出来，她在故意捉弄他。其实。有点撞伤而已，怎么可能穿不了衣服。她很流畅的穿好衣服裤子，从浴室出来。房间内，韩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出来，眼神似乎瞄了一下她，但是转瞬即逝。陈姗姗说，“我要去做康复治疗。”

韩凑那一刻却一把将她的轮椅直接拉到了自己身边。陈姗姗突然近距离的正对着他。韩凑的脸很近。近到……她还未靠近。韩凑已经低头，拿起医药箱，直接卷起她的袖口，给她昨天撞伤的地方，擦拭着膏药。有点痛。她没叫，她知道韩凑在关心她。韩凑很快给她擦拭好，帮她整理者衣袖，然后低头整理医药箱。陈姗姗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冷峻的脸颊。不和这个男人接触，很多人应该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冷血到不敢接近的人吧。其实……韩凑在床上，身体很温暖。很暖。她看着他。直直的看着他。在韩凑整理好了医药箱抬头那一刻，陈姗姗的唇直接就亲了过去，很准确的亲在了他的唇瓣上。唇齿相贴。韩凑明显愣怔了一下。随后。他离开。陈姗姗说，“不想亲我吗？”

“早点去医院吧。”

说完，就走了。陈姗姗看着韩凑冷漠的背影。嘴角拉出一抹笑。这么大把岁数了，还在闹别扭吗？！她推着轮椅出门。简单吃过早餐之后，就坐着轿车去医院了。刚开始其实也会有恐惧，因为康复治疗真的比想象的痛苦很多，每天都会接受电击，麻木一般的神经刺激，很痛，很痛。她咬牙。渐渐习惯了。习惯着，做完之后，全身瘫软。医生说，她明显一次比一次有好转了。明显，好了很多。她迫切的想要站起来。她在医院休息了一会儿，因为每次做完康复治疗之后，脸色都巨差，她不想让别人看她如此模样，她还是那个要强的陈姗姗。脸色恢复了之后，她回去。坐着轿车回去。听说，刚走进客厅，就看到韩凑从客厅出去。身边跟着他的手下。外面停了一排车。每次这样的出行，应该都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她看着他从她身边冷漠的走过。她说，“又会很久见不到你吗？”

韩凑脚步顿了顿没有回答。“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又是这样，三个月？四个月！”

陈姗姗问。“不知道。”

他的回答，当没有回答。她就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离开。她说，“韩凑，你下次回来的时候，如果我可以站起来了，你能不能就不要那么频繁的走了，能不能不要，走那么久？”

韩凑没有回答她。陈姗姗就看着他离开了。就又这么走了。也是。当初，是她让他不要靠近自己，是她让他离开的。而他显然，做得很好。她回到大厅。卡卡训练去了，陈老会经常陪着他训练，陈姗姗直接回房。昨天韩凑在这里睡得，今天，说走就走。这是狠心的男人啊！陈姗姗推着轮椅走向外阳台，让自己坐在了外阳台的秋千上，拿起电话拨打。那边接通，“想我了？”

“不想。”

陈姗姗说，“就是很无聊。”

“那就是想我了，不用这么口是心非，我知道你很依赖我。”

肖北打趣。“韩凑又走了。”

陈姗姗说，幽幽的说。“那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现在开始幸灾乐祸了是吗？”

“你也该受点教训了。”

“嗯？”

“韩凑不廉价。”

“你什么意思？”

陈姗姗不悦。“不是呼之着来挥之着去。”

肖北这下说明白了。陈姗姗咬唇，“所以，我能怎么办？昨晚没成功。”

“那就继续啊！”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次两次就能够解决的，如果不能，那就两次！”

肖北说，“一直到他，服软为止！”

韩凑一走，又是一个月。陈姗姗在这一个月中，依然很忙碌，忙碌着做进一步的康复治疗。小爱会经常从国外来看看她的恢复情况，在这三年之中，小爱对她真的很负责，从之前在国外给她找专家医生进行了多次手术之后，恢复期也一直在给她鼓励。今天，小爱也从国外来到金三角，陪着她一起从医院出来，看着她能够缓慢的，一步一步，挪动的脚步，笑得比她还灿烂。陈姗姗其实很感激她。但每次，她都说这是医生的本职工作。而作为医生的她，没有收取过一份酬劳。有时候甚至觉得，小爱对医学就是一种痴迷，对每一种疑难杂症都会亲力亲为的去尝试，研究，然后从中获取收获。两个人从医院离开。小爱不会做什么停留，她会直接去机场然后离开，陈姗姗其实不知道她都要去哪里，可能，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就是全世界的，哪里有新的医学科技或者新的医学奇迹，她就会出现在哪里。“没想过有一天要停下来吗？”

陈姗姗问小爱。小爱看着窗外，听到陈姗姗的话回眸，缓缓笑了笑，“暂时没想过。”

“真羡慕你啊。”

陈姗姗叹气。“有什么好羡慕的，等你恢复好了之后，也可以全世界到处跑。”

小爱笑。“不会了。”

陈姗姗摇头。“是因为金三角的关系？我之前听肖北说过，这里好像对女人比较苛刻，所以会限制女人的自由？”

小爱带着同情。“不是。”

陈姗姗说，“现在不是了。”

“嗯？”

小爱有些迷糊。“有了牵挂就不想走了。”

小爱一下明白，她说，“是啊，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会被受限制。所以还是不要有牵挂的好。”

“你没有牵挂吗？”

“我没有。”

小爱说，“从小就很自由，到现在，父母亲戚朋友都习惯了我总是时不时的消失。而且我家是医学世家，他们很能够理解我在医学上的追求，不会强迫我回到某一个点，固定下来限制我！”

“出生在一个自由平等的家庭真好。”

“有时候也会觉得空虚。”

小爱说，“在一个国度一个国度辗转的时候，有时候从陌生的床上醒来的那一刻，也会对眼前的一切感到茫然，也会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什么，也会迷失自己。不过在起床之后去面对医学上的一些研究之后，就会忘记了。”

“会觉得累吗？”

陈姗姗问。对于自己以前很想追求的一种生活，有自己生活目标，有自己的追求，然后可以自由自在的按照自己想要的去做！她很想知道，这样的生活到底怎么样？！到底，会很开了吗？小爱笑了笑，“不累。只是有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大概很多事情，得到了就不会觉得珍惜了。”

“可能，人终究应该有一个归宿吧，这大概是上帝给人类的一个宿命。像我这样一直不停留的人，早晚会孤独而死。”

小爱笑着，笑容真的少了很多色彩，总觉得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表情符号。车子缓慢到达了机场。小爱每次过来，陈姗姗都会让专机去接她，这是她唯一能够感谢的。这三年如果不是她频繁的鼓励，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坚持下去，坚持得这么好。小爱下车，直接走到了飞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