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人，厉堇年蹙眉，夹在指间的烟下意识地捻尽在烟灰缸。办公室内还有烟味，原本拿在手中的口罩，她也没戴。厉堇年不知道按了什么，通风系统全部打开。有新鲜空气流进来，瞬间感受好多了！向晚瞥了眼一边桌上已经冷掉了的外卖，还没来得及撤走。“你感冒了？”

听他说话有鼻音，林菲也说他重感冒。可是重感冒依然酗烟酗酒，他这是在自虐？“晚饭吃了没？”

他不答反问。向晚摇头：“你现在这种状态，严重影响工作效率，先回家吧，感冒好了再来！”

“不用，我住酒店。”

他这种感冒是病毒性感冒，传染性特别强。向晚听了愣了下，而后莞尔：“行，那我先回去了！”

“向晚！”

他在身后叫住她。她的背影一顿，站在原地，但没有回头。“对于林蔷我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我们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你以为的我想象的是什么关系？”

向晚直觉胸口一顿钝痛。“初恋？知己？是不是在你们这帮人的青春里都有一个刻骨铭心难忘的女人？不管有没有得到，那都是一段不能被触及的过去？理应当被你们深深的尘封，不管谁都不可以提及？你以为就只有你们的过去珍贵吗？所有人都必须要理解它、尊重它、就算那个人不应该出现，不应该被误会，也要怀着一腔真挚纯洁的胸怀去接纳她？”

“厉堇年，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

……说完这段话，她就夺门而出。再留下来，她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眶已经酸胀地蓄满了泪水了！爱上一个人，最惨的下场不过是自己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什么都做不了。外面不知道怎么飘起了小雨。她没有带伞。站在大厦一楼的玻璃板下。这个钢筋水泥的世界本来已经够冰冷了，再加上雨水，更是彻骨的寒意。一双Nike的板鞋，踩着雨水，出现在她的视线。向晚有些迷惘地抬头看——“小厉总？”

两个人好久没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厉清渊弯唇：“来见我哥？”

“嗯。”

“他不在？”

向晚摇摇头：“在，他还有事，所以我先回去。”

她的情绪很低落，眼底看不到一丝色彩。“很久没见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厉清渊突然提议。向晚想了想，仰头，勉强扯起一抹笑：“好啊。”

一把足以容纳下两个人的黑色雨伞，如人群中的那些寻常人一般，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Fiona开着车从地下停车库出来，恰好看到了向晚站在门口，原本还在想她怎么会这么早就下来了，刚准备开上前，没想到小厉总突然出现。她柳眉微皱，犹豫再三，还是给领导拨了电话。“厉总，我刚看到向晚跟小厉总一起离开了，需要我……”她只说了这一句话，甚至没说完，然后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厉堇年摔烂了手机，一拳狠狠砸向办公桌面，上好的桌面材质，只留下浅浅的手印，但是四个指骨却丝丝密密渗出了血液。他粗喘着气，眼圈泛红，胃部一阵急促的燃烧，忍不住用手抵住，暗咒一声：“shit！”

——两人找了一个私房菜馆。“最近很忙？我去过welson几次，都没见着你。”

“前两天刚出差回来，之前，有部分时间也在外面。”

厉清渊喝了一口茶：“向晚，你快成工作狂了。”

你本可以不用这么努力。“哪有，我们公司比我还要拼命的人多的是，身为新锐的合作伙伴，总不能掉链子是不是？”

她开着玩笑，不过笑不至眼底。“那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们新锐真的是太拖你们的后腿了！”

向晚：“我没那个意思。”

厉清渊不在意地笑笑：“我知道，开玩笑的。”

他们坐在窗口的位置，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势如倾盆而倒。私房菜馆在一片老城区中，青瓦红墙，红灯笼、石板路，青苔阶，颇有一番旧时光的味道！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向晚接起：“喂。”

“我在吃饭了。”

“是的。”

“可能会晚点回去。”

“你不是说去酒店……”没等她话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厉清渊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然后低头喝了口茶水。斟酌道：“我哥这个人，有的时候有些大男子主义，说实话，我没想过你们能在一起这么久，或者说，没想到你回来之后你们还能在一起！”

“不但你没想到，我也没想过。”

两道平行线，怎么会交汇呢？除非星球碰撞，除非宇宙毁灭。事实已经在慢慢告诉她，不是每一对相爱的人，都适合走到一起。“但是，我还是会祝福你们，不是身为他的弟弟，还是身为你的朋友。”

向晚一愣，失笑：“谢谢！”

“我哥他，有的时候的确会让人感到不舒服，他有他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得天独厚的资本，这些是普通人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所以不管他说话、做事，都不可能顾全对方或者大家的想法和处境，和他在一起，必然要经历一些，常人无法忍受的过程，普通人，不一定可以忍受。”

“但是。”

他顿了顿，继续道：“向晚，你很优秀，你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要优秀。如果有一天你们分开了，没在一起，那一定是他还不足以配的上你！”

一双漆黑似墨的眼神，坚定地望着她。不知怎么，有一根弦被触动，向晚淡淡垂下眼睑。嘴角微勾：“不说我了，你呢？怎么样？有没有看上的女孩？”

“可能是我早早认识了你，所以看人的眼光变高了不少，想找一个合适的，看的上眼的女孩子，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个话题就不应该打开。向晚识趣地噤了声，不一会儿，厉堇年的电话又进来。这次，她一接起来还没说话，充耳就是他带些沙哑的低嗓：“位置发给我，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你自己怎么回去？厉清渊送你回去？”

向晚咬唇：“对，再不济我打车也行。”

说完，这次是她先挂了电话。饭菜再美味，也是再也吃不下去了。“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向晚婉拒：“不用了，我打车就行。”

刚刚，也不过是气不过厉堇年那一副盛气凌人的口吻，说的气话而已。“那我怎么放心，走吧，我哥要是误会的话，我跟他解释。”

“真不用了，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那个人，你知道的，有的时候很会计较，你们兄弟两人现在关系缓和过来了，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让你们再生嫌隙！”

“向晚，如果他明明知道我们在一起吃的晚饭，最后你却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这样不是更会让他多想吗？”

厉清渊说的没错。再加上刚刚那个电话，如果最后她是打车回去的，他指不定还觉得她是心里有鬼。“那…麻烦了！”

——南衫庄园。灯火通明。似乎整栋别墅都开着灯，但因为是在郊区，又是夜晚，静谧的可怕。两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一路朝里面走。远处能听到还没睡觉的小白在狂吠，可能是有陌生的脚步声，所以它的警惕性特别强。叫了一会儿就没叫了，估计李嫂呵斥了。“还养了狗？”

向晚微笑：“在美国的时候养的。”

黑暗处，站了一个人。厉堇年身形秀颀，背光而立黑暗中，他的五官看不分明，但是散发出一股逼人的强势阴鸷的气势。向晚顿住了步子，两人与他之间，隔着目测不过三米的距离。三米是一个安全范围，向晚并不是怕他，不过却是潜意识里面在抗拒这样子的厉堇年。“哥，晚上跟向晚一起吃了个饭，正好给她送回来了！”

厉堇年冷呵一声：“哦？这么巧？在哪里遇到的？还是特意约上的？”

“锦华楼下，我正好去有点事。”

厉清渊认真解释。“来锦华没找我，正好遇上了向晚？怎么不叫我一起吃饭？”

向晚冷笑：“你不是说你要住酒店？怎么能打扰你的雅兴？”

话音落。一嗖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探究和逼视。“所以，私下跟我的弟弟一起出去吃饭，是为了报复我？”

他的目光潮红，不知站在这里站了多久了，整个身子散发着一股冷意，有冻人三尺之寒！向晚没好气：“厉堇年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厉清渊见势，硬着头皮打岔：“那个哥，我们真的就是偶遇，当时外面下雨，向晚没带伞，我们就一起走的，那不是正好赶上饭点了么！就一起吃了个饭，你要是愿意的话，下次我们一起吃一次！”

厉堇年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视线自始至终地都停留在向晚一个人身上。她的冷漠，和微微的不耐烦，很成功刺激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