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是童素心带她去看的外公……当时的外公就是这样躺着的,后来她就再没有见过外公了。她隐隐的知道,外公再也不会回来了,就是大人们所说的,过世了……死了。所以当她看到她喜欢的年轻的舅舅竟然也这样躺在了病床上,她很不开心……舅舅的样子明明还那么鲜活精神的印在糖糖的记忆里,但是现在他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了病床上。他消瘦了一些,闭着眼睛睡得很安详的样子,但是脸色太过苍白……糖糖缩在王孤影的怀里,一直都没有说话。王孤影也一直坐在这里等着,然后似乎突然有所感应,他抱着糖糖起身,走到了门前……伸手,开门。然后毫不意外的在门口看到了一脸呆滞又浑身僵直的童素心。“妈妈……”糖糖呐呐的喊了一声,想凑过去让童素心抱抱,但是王孤影抱着糖糖的手没松,轻声说道。“糖糖乖,妈妈现在很累,没力气抱你。”
然后糖糖又乖乖的缩回了王孤影的怀里。好像他们说的这两句话都没有引起童素心的注意,王孤影看着童素心,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声。“进来吧。”
童素心微微一动,看向了王孤影,她多希望这时候可以在王孤影脸上看到轻松又温柔的笑容,可是没有……他脸上只有沉重,无比的沉重!“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就来看看他吧,应该快要醒了。”
王孤影的话让童素心微微的动了动,然后她直愣愣的进了病房,浑身僵直着,似乎连走路都不会了一样。童素心没有说话,也没有问王孤影任何问题,甚至好像都没有看到王孤影和糖糖一样。进了病房以后,童素心的脚步不停,却很沉重的一步步走到了玻璃窗前,然后看到了童少暖如今的模样。童素心心里深深的恐惧变成了现实,她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发出了‘呜呜呜’的嘶吼……声音不大,闷闷的沉沉的从喉咙里嘶哑的传来,像是一只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绝望的嚎叫一般。王孤影抱着糖糖站在了她的旁边,轻声说道。“是Dream的缘故,Dream本来就是不可能戒除的新型毒毒榀……”微微顿了下,王孤影继续说道。“当初少暖真的戒掉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我虽然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也并不是很确定。”
童素心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捂着嘴瞪着眼睛看着童少暖……王孤影的声音缓缓传入耳朵。“Dream已经毁掉了他的身体,所以他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的内脏已经因为毒品的腐蚀溃烂甚至坏死……”“之前一直死死苦撑着,想让你回到曼哈顿后,他就可以悄无声息的走了,他已经撑到了极限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王孤影不知道童素心有没有听他说话,但是他还是把该说的都说了,然后轻轻的转身走了出去……高尔立跟着童素心的来到医院的,然后守在了病房门口。王孤影出来后,将糖糖交给了高尔立,轻启薄唇的说道。“糖糖下午都没有好好吃饭,让高尔立叔叔带你去吃饭好吗?”
糖糖今天异常的安静乖巧,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高尔立的怀里,乖乖的搂住了高尔立的脖子。王孤影很是欣慰的笑了笑,然后摸了摸糖糖的头发。“不用担心,爸爸不会让妈妈出事的。”
糖糖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王孤影看了高尔立一眼……高尔立很是小心的抱着糖糖,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王少。”
说完才转身离开。王孤影再次进去病房的时候,童素心早已经跌坐在了地上,表情没有了刚才那样的狰狞恐怖,只是呆呆的坐在地上,像是失魂了一般。“素心……”王孤影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蹲在了她的面前,轻轻的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掌。“他一直强撑着,就是害怕你伤心难过,就是害怕你变成现在的样子……所以不要这样好吗?”
王孤影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透着安抚下的令人安心的魅力。“不要让少暖再担心你了,也不要让我和糖糖担心你……告诉我,你能撑下去对不对?”
童素心没有反应,但是王孤影握着她的手,感觉到了她轻微的颤抖。许久……坐在地上的童素心才发出了声音。“为什么会这样?他那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呀!”
童素心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是哪里错了?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老天爷才会这样对我,这样对我身边的亲人?”
王孤影的脸色很凝重,紧紧的握着童素心的手,似乎害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样。童素心的眼泪绝望的划过脸颊,在脸庞上留下了两道泪痕。“他们都走了,一个个……全部都离开我了……”“少暖也要丢下我了,为什么他们都要丢下我?”
童素心眼睛里噙着对自己的惊惧的看着王孤影,仿佛在寻求什么的问道。“是我不好吗?”
“你还有我,还有糖糖……我们都还在。”
王孤影伸手摸了摸童素心的脸,小心翼翼的把她的眼泪擦掉,然后顺势扳过了她的脑袋按在了怀里。“我不会丢下你。”
童素心终于哭了起来,眼泪打湿了王孤影的衣襟,然后她哭得越来越厉害……王孤影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按着她的脑袋,将她揽在怀里,到最后童素心几乎是哭得嗓子都嘶哑了,眼泪也流干了,双眼红肿的跟桃一样……“我还是不相信,我不相信。”
童素心喃喃的低语,因为嗓子嘶哑,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不相信她的亲人都一个个离开了,全部都离开了,一个都没有留下。“没关系,没关系的。”
王孤影轻轻的拍了拍童素心的背脊。“都会过去的,还有我。”
童素心摇了摇头,严重的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严重的怀疑是不是她身边的人最终都会离去……是不是她得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然后到最后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是不是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我害怕……”童素心喃喃的开口。王孤影却已经打断了她。“我一直都在,不会离开……所以你不用害怕,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你知道的,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童素心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开始摇摇欲坠的往下掉。“不哭了好吗?不要让他担心,他一直在想怎样才能将给你的伤害减到最低,甚至不惜隐瞒着你,想着只要瞒过一年半载的,你也许就不那么伤心了……”“他心里一直放不下你,素心……”王孤影心情沉重的说道。“不要让他再这样苦苦煎熬着了好吗?”
“你会让他知道,你很坚强,你以后也会活得很好的,是不是?让他安安心心的离开吧。”
王孤影将童素心扶了起来,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心疼……为了让童素心能发泄心中的哀恸,所以王孤影让她哭了那么久,可是看到她的眼睛,他又有些后悔。他不知道童素心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因为她的眼神呆滞无神,一直抽泣着任由王孤影将她扶着坐在了沙发上。两个人这样静静的坐了很久,童素心一直死死的抓着王孤影的手掌,哪怕什么都没说,但是她一直抓着他不放手。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门打开,医生来例行检查,童素心一下站了起来,想开口问点什么,但是木纳的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医生始终是已经见惯了生死,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看着童素心轻轻叹了一声,说道。“待会儿他会醒过来一会儿,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我们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