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狠狠攥着手机,几乎要将银牙咬碎,她打字的手都在发抖,“你这话什么意思?”
何丽芸:“呵,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意思。哦,我忘了,你还不知道这件事,繁星担心你情绪会受影响不让吱声,可惜我实在熬不住了。”
“繁星,抱歉。”
黎洛见何丽芸圈了“陆繁星”三个字。她双眼模糊,“少奶奶,这是不是真的?你知道,我一直相信你。”
英叔见她情绪似乎崩了,难免心里有点不忍,但这或许是唯一让少爷下定决心的办法。对,或许是。大约在几分钟以后,黎洛接到了陆繁星的电话,她抖着手接听,“喂,少奶奶——”“小洛儿。”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仅是短短三个字,却轻而易举将黎洛几乎要爆炸的情绪点燃,她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少奶奶,刚才何丽芸在群里所说是不是真的?”
“是。”
陆繁星在那边说:“已经有一段时间,凶手抓获,但是水很深,不敢深挖,你厉总的意思是那个人犯也是受人指使,必要时候出来订个罪。”
黎洛捂嘴,“那你、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件事,我大哥也知道对不对?所以容言、容言才会来当我保镖,周翘被杀是因为他?”
“小洛儿,有时候你真的一点都不呆。”
陆繁星叹气道:“你刚才猜的都对,周翘的死是因为容言,连你家厉总都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我想应该是来头不小吧!”
“我、我知道。”
黎洛擦着眼泪,“现在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老人家叫他少爷,我已经猜到他身份不简单。我、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周翘,不该死的、她还怀着孩子。”
“……小洛儿,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自责,这事从本质上跟你没关系。只是,你现在是什么想法?还爱着他么?”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容言其实心里也是有你的,只是……你们有点阴差阳错了吧!后面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少奶奶——”黎洛喃喃道:“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做出选择,我好像听见颜颜在哭,你去照顾她吧,我没事。”
“没关系,让你家厉总哄一会儿,反正他现在也闲……”黎洛没再听下去,她直接掐断电话,两手无力下垂,之后又用力攥紧,她感觉到指尖戳着掌心肉,又像是戳进了自己心脏,她有点失魂落魄地转身,看向里面,男人正躺在床上。刚才她真的将他打了一顿,他开始不断躲着嘴里嚷嚷着不准打脸,其他地方怎么打都不行。她如他所愿,不打他脸,其他地方她是真的下了重手打——他不躲不避,任凭她发泄。后来,晕了。“英叔。”
黎洛出声。“我在,黎小姐有何吩咐?”
黎洛看着里面的人,说:“让他别再做我保镖,我哥就是做这一行的,他还能让我出事么?我不知道他以前是谁,也不知道他以后会是谁,我认识的只是容言,或许连容言两字都不是他的真名吧!可那没关系,我认识他就好。容言是个简单的上班族,每天想的是怎么多赚钱,多泡妞儿,怎么埋汰我,怎么……”女人泪眼婆娑,哽咽道:“怎么风光怎么来的人,请你将这些话告诉他吧,我想他会明白的。”
“……是。”
英叔躬身道。黎洛最后又看了眼男人才转身离开,容言、再见了。……容言从昏睡中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费力睁开双眼,只觉腰酸背疼的厉害,扭着脖子从床上起身,嘴里逼逼道:“该死的丫头可真是不留情面,老子腰都快要被她打断了。”
英叔就站在床旁,听见他的话就说:“少爷,黎小姐走了。”
容言表情怔了怔,揉着腰从床上起身,“呵,果然被气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打我一顿,我这老腰……英叔,你懂按摩么?你给我揉揉。”
“少爷。”
英叔见他依旧嬉皮笑脸地,便道:“我想黎小姐应该不会想见您。”
容言表情一凛,抬眸看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小姐已经知道周翘的事。”
英叔不隐瞒。“谁说的?”
男人表情像是要杀人,“他妈到底谁说的?”
英叔双手反绑在身后,“是我。”
“英叔,你——”容言几乎要用拳头砸上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少爷下不了这个狠心,所以我擅自主张替您做了这个决定。”
英叔不卑不亢道:“若为了此事少爷要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少爷,其实您心里最清楚,想要黎小姐一世平安就是您远离她,或者……回去重掌帮派,那才是正道,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做只缩头乌龟。”
“闭嘴!”
容言真的动了杀意,“英叔,我敬重你,但你千万别在我面前倚老卖老,我的事你没过问的权利。”
英叔却决定这次非要将“倚老卖老”贯彻到底,“少爷,我吃过的盐你吃过的饭还多,有些话你必须听听我的想法。”
“放屁!老子一顿吃三碗饭,能比不上你吃过的盐?”
容言反驳。英叔好脾气,“我只是打个比方。”
“这个比方不成立——”容言任性起来像个孩子,“她走之前有留话么?”
“有。”
英叔想幸亏刚才他是录的音,不然这小崽子估计会以为骗他呢!掏出一个屏幕碎了的手机往桌上一放,“喏,我录的,你听吧!那话还挺长的。”
容言连忙将录音打开,“让他别再做我保镖,我哥就是做这一行的……”确实如英叔所说,这话不短、很长。可容言觉得怎么听都短,他听完一遍又听了一遍,听了十几遍以后,他还嫌不够,又抱着手机缩回到床上听。英叔有点受不了了,“少爷,您要听到什么时候?太阳落山不成?”
“你先出去——”容言声音带冷,“没我的允许,不准进来!”
英叔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突出一个字,“……是。”
他想是应该给他点时间好好考虑。一旦做了决定跟他回去那就是另外一条路,再无回头的路。容言一个人待在房间,耳畔回荡着女人的话,他清楚她一旦知晓周翘的事,她就会弃他而去——或许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瓜葛。她就是这样一个认死理的人,但求心安,即便她自己也深陷苦痛。周翘是为了他而死,她怎会当成一切都未曾发生?若是真那样,她就不是他认识的……黎洛。那个傻傻地,心里却永远有一杆秤的姑娘。现在,他们是真的无路可走。真的无路。……黎洛一回到家就回到自己房间大哭,声音很大,惊到了家里的佣人——佣人以为发生了很大的事连忙给正在上班的黎政打电话,黎政站在房门外不断敲门,“黎儿,你怎么了?昨晚上没回来去了哪里?是不是杨青欺负你,告诉大哥、大哥替你教训他。”
“黎儿你说话。”
“……”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房门才缓缓打开,黎洛红着眼站在门口,“我没事,不关杨青的事,是容言、是他欺负我。大哥,你帮我辞了他,我不想让他当我保镖,不想看见他。”
黎政心里猜到大概是她知道了,如此这样也好,“只要你开心就行,我就辞了他,让他滚蛋。”
“谢谢大哥。”
黎洛勉强一笑,“对了,晚上杨青会来吃晚饭。”
黎政点头,“好,看见你们进展这么好,大哥很高兴。”
黎洛微笑,“我想一个人待会。”
“好——”晚饭时间,杨青拿着一束花跟水果篮到了黎家,黎政因为担心自己妹妹,所以回家后就没再去公司,一看见他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拍着他肩膀说:“她在楼上,心情不太好,你去陪陪她。”
杨青点了点头,拿着花上楼,敲门、房门很快就开了,黎洛朝他看了眼,“你来了。”
“嗯。”
杨青站在门口没进去,“这是送你的花,希望你喜欢。”
黎洛伸手接过,凑鼻尖闻了闻,“很香,谢谢、你进来吧!”
“呃,感觉不太好,我毕竟是男的。”
杨青有点不好意思。黎洛并不扭捏,直接将他拖进房间,躲在一旁暗中观察的黎政看见这一幕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下楼就对佣人说:“晚饭准备的丰盛点,算了、还是我亲自下厨吧!”
房间内,黎洛将花插入花瓶中,说:“我收到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会吧!”
杨青笑眯眯地说:“你这么可爱,那些男人都眼瞎了么?”
黎洛有点被他语气逗笑,“可能他们跟你一样呢!”
杨青耸肩,“好吧,也有这种可能,现在我这种情况的人越来越多。”
黎洛叹声,“你、你想他么?我是说你的爱人……”“想。”
杨青缓了缓神,“每天都会想,特别是晚上的时候,我会非常想他。他很聪明,是个数学天才,而我、你知道我数学一直不太好。他临死前说让我好好活着,不要因为他的离开而丧失对生活的信心……”“其实,当时我真的不想活,就想跟他一起走,没他的日子我过不下去,脑子里动过好几次自杀的念头,但一直不敢。也怕、也怕真的死了见到他,会被他狠狠揍一顿,说我不听他话。”
黎洛不知何时已经哭了出来,“可是你们那么相爱却不能白守,实在太不公平。”
“是啊,之前我也这样想,我们克服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能在一起,却被阴阳两隔。可是……”他笑了笑,说:“若是真心相爱又怎会在乎朝朝暮暮,我心里有他,他心里有我就成。”
杨青见她低着头,唇瓣紧紧咬着,“你今天这么反常,是因为容先生么?还是发生了一些事?”
黎洛摇头抹掉脸上的眼泪,说:“我们别订婚了,直接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