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阳很大,此时又正值中午,在没有任何遮挡的陵园上空,火辣辣的太阳照的让人睁不开眼。而且,虽然太阳很大,可伴随着那灼热的温度传来的还有那呼啸的风。位于陵园靠角落的两个石碑前,不知从哪吹来的落叶填了满地,材质粗糙的石碑经过长期的风吹雨打,已经被打磨的厉害,连带着上面的贴着的小头贴的照片都泛了黄。这里的墓碑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过来看过了,周围铺满的枯树叶都落了快有脚掌都厚度。虽然如此,却不影响照片里面的一男一女,还有,那个嘴角带着温和笑意的少年。男女合照的照片是很年轻的模样,背景是喜庆的红色,像是那种从结婚证上抠下来的小照片。而另外一块墓碑上面的照片,少年穿的是一件干净整洁的白大褂,衣领熨烫的笔直,俊逸中还带着丝许青涩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像是在看着谁,瞳孔里的光,让人心酸的想要落泪。可以看出,选照片的人,是想把所有的美好和幸福,都停留在这两张照片里面。或者是知道,再也回不去了。而在石碑的前面的台阶上,一个女人正跪在那里。胡乱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然后不知因为什么,黏在了她的脸上。女人的背脊挺的很直,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那被头发遮住的双眼定定的落在眼前石碑上的照片上,眼也不眨,好像……就这样定格在了原地。要不是借着头顶艳丽的太阳光折射在女人的脸上,让她眼里那不停落下来的泪水泛着让人刺眼的光,几乎要让人怀疑,她真的是一尊活体雕塑了。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很快,听声音好像很多人。来的方向,正是她这边。可是女人好像没有听到,依旧定定的跪在原地,脸上的泪水混合着头发,被迎面来的风给吹干了。“副队,人果然在这里。”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沉冷的男音,下一刻,好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把傅九思团团的围了起来。赵牧从人群后走了过来,看着跪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女人,冷笑一声,开口,“傅九思,我现在以盗窃罪名逮捕你,另外还有一桩栽赃陷害的du品案需要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说着,赵牧一把抽出身上携带的手枪双手紧握对准了傅九思的后脑。风,好像更大了,吹起了地上早已经枯黄的落叶,带起一片沙沙的声音。很轻,有点像风铃,又有点像是有人在低低的细语。也好像是这细微的声音终于惊动了跪着的女人。只见她僵直的背脊先是动了动,随后站了起来,可因为长期的保持着一个姿势,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在空中晃了一下。赵牧握着手枪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再次开口,“傅九思,你涉嫌盗窃重要文件,事后畏罪潜逃,不仅如此你还……”赵牧的话被女人低低的、仿佛没有什么语调的嗓音给打断。“请你们离开!”
“你说什么?”
赵牧眉头紧皱,眼底带上了一股恼意,“傅九思,你难道还不清楚你现在的出境吗?让我们离开可以,你得跟我们一起回去。”
傅九思站在比他们高了一截的台阶上,从地势上给了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的冷意。只见她的目光淡淡的在在场的所有的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回到赵牧的身上。更准备的说,是落在了赵牧手中的那把黑漆漆的枪口上。在傅九思的眼里,他们手里拿着的抢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身后的父母。就像当年,那些人把所有的罪名一股脑的全扔给了尸骨未寒的父母亲。那个时候,她抱着爸妈的骨灰,面对着所有人的责问,那一双双恨不得让她来以死谢罪的目光,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眼前的这些枪口,它不是那些犯罪了的人的恐惧,而是,对于一个正常人的诬陷。不由分说,没有理由,枪口既然对准了你,那就是你。管你是被冤枉的还是清白的,你就算有一百张嘴,你能说清吗?不能!这个事实,傅九思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如果能说清的话,父亲跟母亲还有哥哥就不会以罪人的身份躺在这里整整六年。“我说让你们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们。”
傅九思再次开口,低冷的嗓音莫名给人一种舌人的寒意。赵牧眸光一寒,用眼神失意了一旁站着的一个队员,后者会意,从腰间抽出一对手铐就朝傅九思走了过去。“这晦气的地方你以为我想来?”
赵牧说着看了一眼傅九思身后的墓碑,眸光眯了一下才再次开口,“我今天的任务就是抓你回去,我劝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我可不想对女人动粗。”
“抓我?”
傅九思冷笑了一声,“我盗窃吗?还是我陷害、我畏罪潜逃?”
赵牧看着傅九思,眉头紧皱。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傅九思忽然再次抬头看向他,“请问这位警官,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傅九思说着,一把推开了走过来的警察,后退几步,身子贴在了身后的石碑上。赵牧脸色微变,眼底掠过不悦和冷色。“傅九思,我劝你还是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要是老实交代,到时说不定还会……”“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有。”
傅九思再次打断他的话,晶亮的眸子里不知是因为泪水还是头顶的阳光,在瞬间的时间亮的璀璨。“你有证据?”
赵牧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傅九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九思低低的笑了一声,忽然开口,“你是缉毒科的对吧?赵牧赵副队?”
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赵牧眼里一闪而过的讶然。可是傅九思却像是没有看到,再次开口,“既然你是缉毒科的队长,那么想必也应该听说过六年前的那起关于梧桐大学教授夫妇是国际贩du团伙的卧底的案子吧?”
赵牧这次是彻底楞住了,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知对方到底在打什么注意。不过,傅九思说的这个案子,他是听说过的。只不过当时还只是一个小警员的他,没有资格参与那么大的案子。虽然没参与,可他却清楚的记得,当时的这件案子闹的有多大!“看赵副队的表情应该是听说过了。”
她一字一句,说这番话的时候,那双含泪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女人清丽的嗓音响在空旷的陵园,混合着风声,落在人耳里,让在场的所有人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赵牧眯着眸子看了一会傅九思,忽然收起了手里的枪。“你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个,还有,你怎么会认识我?”
“这不重要。”
傅九思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收回,看向不远处的某一点,“当年的那件案子过去之后,有人替这对教授夫妇喊过冤,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然而现在,整整六年过去,这个人终于找到了证据。”
“你的意思是说……”赵牧眉头紧皱,“证明那对教授夫妇是清白的证据?”
说着,不等傅九思回答,赵牧忽然笑了起来。“傅九思,你这是想在这给我拖延时间吗?”
赵牧说着一个跨步上前,“我可不管当年的案子是真是假,这跟我没关系,我现在要做的是……”赵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九思快速打断,“如果我说当年陷害教授夫妇的人是温无相呢?”
“温无相?”
赵牧的瞳孔微缩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九思好不避让的直直望进男人的眸底,一字一句,“我说,当年温无相为了拿到DH5疫苗,不惜杀害了那对教授夫妇,后来为了掩人耳目,才把那些罪名扣在了他们的头上。”
傅九思说着顿了顿,唇边的笑锋锐逼人,“还有,你不会真的蠢的以为从他家别墅里搜到的那些du品真的就是我为了逃走而陷害他的吧?”
傅九思的这番话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太大,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眼里都露出了惊骇之色。尤其是赵牧!因为他从始自终都不相信温无相是无辜的,要不是颜止在中间拦着,他怎么会走出警局!只见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忽然问,“你说着的这些都是真的?”
傅九思轻笑,“我说过我有证据,你还不信吗?”
赵牧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把心里的震惊跟不可思议压了下去。“傅九思,你知道你自己说的这些都是什么罪名吗?如果你是因为私人感情而随口栽赃,对方可是有权利告你故意毁谤的罪名的。”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很清楚。”
傅九思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话锋一转,忽然开口,“但是如果我说的这些是真的,赵副队有胆子把当年的那起冤案给翻出来,还死者一个清白吗?”
说完,傅九思侧了侧身,露出了身后石碑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