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生冰冷的眸望着面前这杯酒。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安婧的胳膊都在抖了,杯子里的酒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变成波浪,在透明的水晶杯里荡来荡去。江慕生自始至终都没有接。透过透明的杯壁,他薄凉的目光扫向前方不远处的安燃。一袭白色的羽毛短裙,衬托着她雪白的肌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也跟一根羽毛一样,和记忆中不一样的是,这根羽毛太清冷,像是被打了霜,没有曾经那么灵动,鲜活,灿烂。江慕生望着安燃时,安燃也望着他。她在等,等着看江慕生会不会喝掉安婧拿给他的酒。搁在以前,她早就迎过去了,免不了抱怨一句,“你怎么才来?”
但她没有。说她赌气也好,失望也罢,站在许少容身边,轻轻摇晃着杯子里的酒,待酒液翻腾出好看的颜色,仰脖,一口饮干,舔了舔嘴唇上的酒渍,继续面如冷霜的望着他。“想走的话,我现在带你走!”
许少容低声道。“抱歉,可能暂时走不了了!”
“我听说你跟江慕生之间有交易?他对京安有投资?”
“是啊!我的衣食父母!”
安燃苦笑。“我现在不是警察了,跟家里做一点小生意,如果有需要,我也能跟京安合作!相信不比江慕生差多少!最大的不同是,我们是合作,不是交易!”
江慕生幽邃的眸子盯着安燃和许少容,他懂唇语,两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部被他‘听’了个清楚。目光一点点的沉下来,江慕生对面前的安婧冷斥一声,带着巨大的压迫感。“滚!”
“大少……”安婧抬头,好不委屈。“赶紧滚吧!”
江初元好心的拉了安婧一把。安婧手里的酒杯晃了晃,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酒杯没碎,酒却洒了一地。江慕生看也不看,抬脚,纤尘不染的皮鞋直接踩在还没来得及没入地毯里的酒渍上,朝安燃走过去。安燃握着酒杯,手指攥的紧紧的,眼角不受控制的跳起来。随着他的脚步渐渐逼近,她的心跳也岔了节奏,她想逃离,又不甘心。挣扎犹豫之间,江慕生已经走到了跟前。许少容下意识的上前半步,把安燃拉到了身后。刹那间,江慕生脸上暴风凛冽,杀意弥漫。“安燃,你在干什么?”
沙哑的音质厚重深沉,直直射向许少容的身后。安燃心脏颤了一下,眼神慌乱,她鄙视自己这么没出息,总是不能自如的面对他的直接。“江慕生,你又何必逼她?你邀请她做你的女伴,就该言而有信,而不是让她一个人在这里被众人羞辱,你现在才来,是来看戏吗?”
许少容蹙着眉,声音冰冷。“你对她很感兴趣?”
江慕生目光一转,落在了许少容的身上。“比你要感兴趣!”
江慕生顿了顿,又看向安燃,“是这样吗?”
安燃没答。许少容冷笑,“安燃,你用不着怕他,什么衣食父母?不过是看在钱的面子!他能拿多少钱,我也能拿!”
“你很有钱?”
“比江大少爷差一点,凑和凑和也能挤出来一点!”
“一点?”
安燃心中自嘲,望着他冷冷淡淡的表情,明白江大少爷又要开始拿钱砸人了。几番接触下来,多少了解了一点他的脾气。“安燃,我在等你解释!”
“解释什么?”
江慕生清冷的声音让安燃心跳漏了一拍。她有什么好向他解释的?明明应该解释的是他,不是吗?他迟到了这么久,一句交待都没有,来了就兴师问罪,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向他解释?江慕生犀利峻冷的眉眼沉了沉。安燃皱皱眉,从许少容身后走出来,“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安燃说罢,不再看诸人一眼,往门外走去。许是喝了不少酒,人虽清醒着,脚下却有了几分醉意,安燃快步往外冲,总觉得浑身的血液流窜速度突然加快,眼前一片金星乱炸。经过江初元和安婧身边的时候,安燃完全把二人当成了空气,直接擦肩而过。安婧想叫住她,被江初元制止住了。安婧不甘心,大声道:“江大少,安燃背叛了您,她跟前任刚才在楼梯间里大玩真人搏斗游戏,场面火辣,在场不少人都看见了,不信您去看看她脖子里的吻痕,那么热烈,都咬破了!”
许少容惊异的视线猛的射向安婧,这女人简直胡说八道。安婧傲慢的扬起下巴,“这位许警官好像很惊讶?莫非那个吻痕是你留下的?毕竟你刚才也在场,还把安燃搂在怀里。”
许少容哼了一声,没有解释,他忽然觉得能让江慕生想歪了也不错。江慕生回头,目光却不是看向安婧,而是站在她身边的江初元。江初元愣了愣神,赶紧往旁边挪了两步,跟安婧保持一定的距离,以此证明自己跟那个蠢货不是一路人。安燃去了洗手间,站在盥洗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包包里掏出粉饼,手指颤抖的补妆。冷静,她一定要冷静。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了,一桩桩,让人应接不暇,她必须冷静下来,不能被安婧打乱了节奏。她未能出世的孩子,石景中,许少容,江慕生……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谁,但直觉告诉她,安婧的底牌还没出完。她必须要冷静,以不变应万变。一层一层往脸上刷时,镜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整个洗手间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连头顶的灯光都变得黯淡了。安燃怔了怔,猛的转过身去。高大挺拔的男人鬼厉一般的挡在她的身前,稀薄的光线从他头顶扫下来,弱化了他的轮廓,把他那对直接凌厉的眸子掩在了阴影当中,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令人心悸。安燃心慌的左右看了看,“这是女厕所!”
江慕生恍若未闻,轮廓犹如斧凿,冷硬,骇人,挪动着步子,一步一步朝她靠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安燃听到了自己咚咚咚的心跳,急促,气喘,慌乱,愤怒。她急急后退,背后就是盥洗台,无处可退。“江慕生,你这算什么?”
“安燃,我还等着你的解释!”
“我没什么好向你解释的!”
安燃别过头。柔顺的长发摆动,江慕生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痕迹,青紫色,几天过去了,还有点肿,那是他咬的,他不会不认。在安婧喊出那句话之后,他就想到了这个痕迹。“不管是我亲眼看见,还是听见,或是通过其它方式知道,你都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现在,你说,我听!”
安燃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说了你就信?”
江慕生有些不耐烦了,身子继续往前压,身上清冷的香烟味带着逼迫的力量。安燃没地方可退,两手急急的撑着身后的盥洗台,身体努力往后靠,被他逼的折成了一个弧形。而他还不满意,一直逼近到两人的腿紧紧贴在一起,如果后面是堵墙,相信两人的上半身也贴在了一起。江慕生给人的感觉很冷,但透过西裤衣料传来的温度又是那么火热。这一冷一热,在他身上居然没有半点违和,仿佛对他来说,冷是正常,热也不意外。“那么喜欢喝酒?什么人的酒都喝,嗯?”
江慕生清冷的尾音微微上扬,他闻到了她呼吸里的香甜的酒精味。安燃被他压的直不起身,偏偏洗手间里安静的跟个太平间似的,除了他俩,半个人影都没。“等你你不来,我连酒都不能喝?”
安燃还是没忍住,抱怨起来。“为什么不给我电话?”
“我给你发信息,是你没有理我!”
江慕生眼底的冷意滞了一下,他来的匆忙,并没有看到信息。“给你一分钟,向我解释!”
安燃的拧劲上来了,咬着嘴唇,偏不。他不给她解释,休想让她解释。“安燃,胆子越来越肥,是许少容给你的底气吗?你想跟他合作?”
江慕生语气陡然转沉,眼神冷到了极点,俯身靠近她,快把她上半身压到盥洗台上。“我能把他调出海城,一样能让他在海城呆不下去,我说过了,不要给我戴绿帽子,不要让我不高兴,我不保证自己能做出什么来!”
江慕生的双眸宛如两个空洞,阴阴沉沉,能吞噬一切。“江慕生,江慕生,你先起来!”
安燃的腰快坚持不住了,很久没练,韧劲没那么好。粉红色的脸蛋被憋的通红,呼吸急促而不稳,离近了的江慕生能看到她颤抖的颈子,和靠近下巴处,清晰凸起的两根锁骨,精致小巧,脆弱倔强。心里恶趣味升起,江慕生往下一压。‘扑通’,安燃直接被压在盥洗台上,祼露在外的肩膀贴上沾着水渍的大理石台面,冷的她浑身打了个寒噤,胳膊的鸡皮疙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冒了出来。安燃在心里把江慕生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跟许少容说,你我之间是交易,是衣食父母的关系,不对!我真金白银投了十个亿在京安,你拿什么跟我交易了?”
安燃颤抖着声音,“我会帮你赚回来更多!”
“那是在画饼!”
“你总要给我时间,这又不是母鸡下蛋,马上就能有收益的!”
“既然不能马上有收益,那我就先收点利息!”
男人的眼底有暗黑色的雾气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