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言瞄了一眼包装袋：“你去商场了？”

“恩，开你的车去附近买了点东西。”

他表情严肃起来，从我手里抢过钥匙：“人生地不熟的，路况又不好，你还劝我别开车呢，自己却开着瞎溜达。”

我这人也挺怪的，心里想和他划清界限，却又因他很凶的态度而窃喜，因为他是在担心我。我挠挠头：“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你先把衣服换上吧，我回避一下。”

我说着拿上电话去了过道里，给周寥拨了个电话。周寥说他准备打给我，说我妈的手术已经顺利结束了，医生说再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我松了一大口气儿：“那就好，辛苦你了。”

“这是我该做的。”

“那你今天回上海吗？”

“明天吧，我怕你爸忙不过来。”

周寥的话让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上司这么重情重义，我作为员工一定要努力工作来回报。”

他笑了一下：“那是必须的，不过这边已经没事了，你也不用急着回来。我昨晚给葛言打过电话，他说你们起了一点小摩擦，你先忍忍，等忙完了一起回来吧。免得他又揪住你的小辫子，刁难你不给你见孩子，回来后我会尊重你的意见，让其他人接替这个项目的。”

我原先是铁了心要回去的，这会儿的心态却起了变化，我抿抿唇：“等看吧。”

“恩，我只是提个建议，你坚持要回来我也能给你善后。等你登机后把航班发给我，我好接机。”

挂了电话后，我回房洗了两个苹果，又削了皮递给他：“先吃点苹果，我买的饼干泡面一类暂时别吃，晚餐想吃什么，我去下面问问能不能做？”

他接过苹果把玩了一会儿，眼睛直溜溜的看向我：“你不赶我走了？”

我有点心虚的移动眼球看向别处：“你烧刚退，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烧起来，我不放心你开车，还是睡一宿再回去吧。”

我怕他多想，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也别误会，我这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心而已。”

他嘴角一弯，笑了一下：“那我谢谢你的博爱。”

“不用客气，我们中国人最讲究礼尚往来，以后你能在旭旭的事情上多点通融就好了。”

他的眼睛眨了一下，目光深邃得让人看不清情绪：“你是他妈妈，我之前对你的刁难都是被背叛欺骗后的因爱生恨，我已经意识到这是错的，以后旭旭你随时可以见，也可以陪他过夜，不分时间地点。”

我拍了拍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便又追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明明已经听到了，我就不重复了。”

他说着咬了一口苹果，“我想吃火锅，很辣那种。”

我哦了一声，心里窃喜，也觉得他顿时顺眼了，语气里都充满了喜悦：“要吃火锅的话，就得去中国菜馆，但台风刚过，很多路都封锁了，不太方便吧。”

“那我们打车去，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华人开的餐厅，味道还不错。”

他说着拉起我的胳膊往外走，“对了，你买的衣服很合身，看来你没忘记我的尺寸。”

有些东西是深入记忆的，大抵一辈子都忘不掉，但我没承认：“是吗？我随便拿的。”

他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些：“随便拿都拿得这么合身，说明你潜意识里还是记得。”

我张张嘴想反驳，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想抽回手，可葛言却拉着我的手放进了他的风衣口袋里：“我脑袋有些晕乎，以防摔倒，你的手就借我牵一下吧。”

“那伸出来勾住我胳膊吧。”

“不要，这种姿势更舒适。”

我无从反驳。后来打了俩的士去了葛言说的餐厅，去的路上雨从小变无，还出了大太阳。路况正在疏通，去的路上有些堵，大概40分钟才到他说的餐厅。餐厅正常营业，但没什么客人，葛言点了一份鸳鸯汤锅，还点了很多小菜。食物上得很快，我见葛言一个劲儿往辣汤里放菜便拦住他：“你还是吃清汤的吧。”

“没事儿，我就想吃辣的以毒攻毒，倒是你胃不好，吃清汤的要好一些。”

“可我也喜欢吃辣的。”

他原本要把毛肚放进清汤里，听我这么一说便倒进了辣汤里：“那就一起吃吧，万一吃坏了身体，我们就不离不弃，互帮互助。”

我幻想了一下那画面，但画面太美，让我立刻掐断了。火锅大米饭果真是我们的最爱，我们吃了一个多小时，葛言还往我碗里夹菜，我揉了揉我滚圆的肚子：“我不能再吃了，再吃肚子就得炸开了。”

“不存在的，再吃点牛肉。”

“真不要了。”

“那要来点餐后甜点吗？”

“不要了，走吧。”

我站起来往外走，却感觉肚子被撑得直不起来了，葛言便提议走回去，说这样有助于消化。“你认识路吗？”

我问他。“可以手机导航。”

他打开手机导航，我们俩在大雨刚过的纽约街头漫步行走，走着走着，我看到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我看了葛言一眼，他也恰好在看我，我们的眼神如同触电一般很快就分开了。我低下头低咳了一声：“我们走快点吧，航空公司取消管制了，我得去买票。”

葛言的脚下微微迟疑：“你真要走？”

“对。”

我说着快步往前走去，步伐坚决，心里却很复杂矛盾。我一门心思低头看路，后来有双胳膊突然从后环住我，拉着我往旁边退回去，下一秒有辆摩托车擦着我的身体飞快开过去了。回过神后，我意识到我刚才和死神只有一步之遥，若不是葛言抱住我往旁边躲去，那后果不堪设想。我惊魂未定的看向他：“谢谢你。”

他的脸也因受到惊吓而变色了，他上下检查了我一圈：“你没受伤吧？”

我摇摇头。“那就好，”他说着一把把我搂进怀里，犹豫良久后吐出一句话来，“你再留几天吧，等我忙完再一起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