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为他人着想,她不该嘲笑。刘尧双手禁不住发抖,那抖动越来越剧烈,握剑的手也因此变得虚软无力。他很害怕。他竟然在害怕。他果然在害怕。刘尧几乎吓得把手中的剑扔了,立即跪倒求饶。然而白琇莹的声音,把他从恐惧中拉了回来:“堂堂……堂堂七尺男儿,你怕什么?”
刘尧牙一咬,心一横,举剑砍断绑着白琇莹的铁链。他甚至来不及将那嵌入肌肤的铁刺拔去,就这么扶着白琇莹,警惕地盯着副将。副将四下打量他一眼,抬手挥退两名即将冲上来的士兵,狞笑着看向刘尧:“公子也太没礼貌了,闯本将军的地盘,也不报上你的名号。”
刘尧壮着胆子反唇相讥:“贼子,你不配知道本王的身份。”
“唉……”白琇莹发出一声叹息。副将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他冷笑愈加深了,紧紧地盯着刘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东陵九皇子竟然自投罗网,这下白明微就算不想来也得来了。”
刘尧惊觉自己失言,他紧张地扛着白琇莹,而后把白琇莹轻轻放在一旁,剑尖直指副将。“你知道也无妨!那本王只好把你杀了!”
刘尧举剑攻了过去。再怎么废物的人,君子六艺一样没有落下,为了强身健体,身上还有着些许武艺。然而这样的水平,于北燕副将来说,还不及蚊虫叮咬。一招没出,刘尧就被踹飞到白琇莹身边。面对白琇莹无奈的目光,刘尧忍痛爬起:“本王是真男人,不会被你这么轻易打倒!”
说着,刘尧又扑了上去。然而又被踹了回来,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半响动弹不得。副将做了个手势,两名士兵准备将他擒拿。就在最后一刻,刘尧再度扑向副将。副将轻蔑地踢了一脚,就在他抬脚的刹那,一条铁链缠住他的脖颈。是白琇莹,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借着刘尧的掩护,闪身来到副将身后,取下身上的铁链做武器。“呀!”
白琇莹大喝一声,双脚狠狠地蹬着副将的腰,借力勒紧副将的脖子。铁链上的刺扎入副将的脖子,也扎入她的手心。鲜血直流,可她仿佛不知疼痛,发狠似的勒住。副将拼命挣扎,想扯/下铁链,但因为铁刺已扎进他的肌肤,他根本无能为力。他只能双手拽住铁链,借此挣得一丝呼吸的机会,而后将后背狠狠地撞向墙。白琇莹被撞得眼前一黑。剧痛之下,白琇莹没有放开。在眩晕中恢复过来后,她将铁链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以此发出更大的力量。两名士兵想要去砍白琇莹,却被刘尧拖住。白琇莹更加发狠地勒着,直到那副将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她双目含泪,瞬间噙上泪花点点:“到了九泉之下,记得向我父亲磕头请罪!”
白琇莹松开铁链,冷冷地望着副将。谁知,那副将的手却动了动。白琇莹迅速夺过一名士兵的剑,旋身一个爽利的回旋斩,副将的脑袋掉了下来,随即身体才“砰”的倒地。血溅三尺,将白琇莹的衣裳浸染得更加红透。白琇莹一脚踹飞副将的脑袋,把剑插/入他无头尸体的胸膛,啐了一口血沫,犹不解恨:“我父亲,不是你这种人可以侮辱的!”
另一名士兵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他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大喊:“来人啊!将军被杀了!来人……”可紧接着,士兵的声音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响起刘尧剧烈的心跳声,还有白琇莹痛苦的抽气。想象中的合围并未出现,门口处先是显出一抹白影,然后风轻尘缓步来到他们面前。白琇莹震惊不已:“风公子?你在这里,我长姐她……”风轻尘没有接话,一掌将屋顶震开大洞,拎着两人点足掠起,在房檐上几个跳跃,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之中。仅仅只是迅速的几眼,地上横尸遍野,如同炼狱般。刘尧总算知晓,为什么里面的动静没有引来士兵。原来,那些本会冲入关押白琇莹屋子的人,都早已成了一具温度逐渐失去的尸体。白琇莹视线模糊,可她却看到风轻尘竹竿上的血迹,以及溅在衣衫上的零星点点。她愧疚地道:“让公子受累了,是琇莹的不是。”
风轻尘也总算开了口:“我为小姑娘而来,护小姑娘所珍爱,你不必谢我。”
白琇莹含笑阖上双目,眼底却又泛起泪花。她那文弱的父亲,她那文弱而善良的父亲,竟然被那么个畜生害死,当真是杀了那畜生千百次都无法消这心头之恨。风轻尘带着他们来到林子里,随即打了一声响哨。哒哒马蹄声划破了静谧的夜,那匹通体乌黑的马,带着一匹小红马向他们飞奔而来。风轻尘翻身上马,却把白琇莹丢给刘尧。刘尧望着几乎奄奄一息的白琇莹,将她抱上马,二人共乘一骑,策马走近一条崎岖难行的小路,往莲城赶去。路上。白琇莹的鲜血,染上了刘尧的衣裳,浸到里面去,沾上了他的肌肤。温热的血,将他沾到时已被夜风吹凉。他踌躇半响,终是吐出了一句:“对不起。”
白琇莹努力挤出笑意,虚弱地道:“殿下不必愧疚,今日的殿下很英勇呢……”话音落下,白琇莹也因失血过多昏死过去,脑袋搭在刘尧的臂弯。失去意识的小豹子,放下了利爪与戒备,只是只毛茸茸的可爱小兽,令人心疼不已。而那一句“英勇”,却险些将刘尧的泪给夸了出来。刘尧哑着嗓子大叫:“风军师,她昏过去了,昏过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风轻尘蹙眉,不耐烦地道:“你是要将敌人引过来才肯罢休么?”
刘尧立即闭上嘴,把马赶得快些,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