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向她求亲。吊儿郎当的少年,一身的痞气,看起来就很不正经。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不正经的人,却敢拍着胸/脯说:“我白家人,没有孬种,没有废物,身端影正,身上的血也干干净净!你若嫁给我,这白府的浩然正气就分你一些。”
当时她气得跳脚,追着阿瑜跑了几条街,直到把这纨绔少年打得鼻青脸肿才肯罢休。后来她才发现,阿瑜从未向她说过半句谎话。之所以敢信誓旦旦地说出这番话,那都是无数白家人用鲜血实践出来的底气。这家人,就没有一个懦夫。哪怕是曾经骄纵任性的六姑娘,也并未在身陷囹圄时,愧对她身上承继的血脉。俞皎把手轻轻搭在白琇莹的手背,低声呢喃:“夫君,这下我信你了,真的信你了。”
“你一定很骄傲吧?我很自豪,我真庆幸嫁给你,我也很庆幸成为这个家的一员。”
“眼下单单一个‘白’字,都能让我热血沸腾。不用担心我们,再大再难的问题,我们一定能解决。”
“等着我,等着我问心无愧,毫无遗憾地去见你那一日……”俞皎把脑袋缓缓枕在白琇莹的床边。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刘尧,终于忍不住跨步进来。他看到床上的粽子,眼底忽然生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那情绪,由浅转浓,却又被他嚣张的眼神所遮掩。他大步走到白琇莹床边,皱着眉头嚷嚷:“该不会死了吧?”
俞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并未起身行礼,只是道:“小声些,别吵到六姑娘休息。”
刘尧冷哼一声:“看来是死不了了,这白家人的命还真大!伤成这样都死不了。”
俞皎看向他,认真地道:“殿下,这次多谢你。”
突如其来的道谢,令刘尧触不及防:“谢本王做什么?”
俞皎郑重地道:“此次出征,虎符握在白家手里,六姑娘被掳,这不仅是在打白家人的脸,也是在打白家军的脸。”
“殿下救出六姑娘,于我们白家而言,殿下救了我们的至亲之人;于将士们而言,等于给将士们吃了颗定心丸。”
“殿下此举,合乎情理,有情有义,当得了妾身一句‘谢’。”
刘尧挠挠头,随即大声喊道:“本王稀罕你的道谢么?”
俞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殿下真别扭!”
刘尧恼羞成怒:“放肆!你胡说八道什么?!”
俞皎止住笑意,她轻轻咳了几声,和颜悦色地道:“其实妾身每次入宫,太后都会同妾身提起殿下。”
“太后说殿下本性不坏,只是缺少正确的引导。然而如今储位已定,她身为太后,却不能为殿下做那引导之人,免得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殿下,其实男人的成长很简单,只需要学会承担责任即可。”
“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的日子不一定比浑噩度日恣意快活,但一定比庸碌无为的一生有趣多了。”
“你看看,这所有的将士们,谁不是因为身上的责任负重前行?谁不是为了心中的理想抛头颅洒热血?”
“就算他们贫苦低微,其貌不扬,可在他们面前,也会令人不由自主肃然起敬。”
“或许他们是财富意义上的贫穷者,但却是精神上的富人,是责任与担当令他们赢得尊敬,是威武不屈的精神使他们变得伟大。”
俞皎凝着刘尧,声音像竹叶上轻滴落下的露珠:“殿下是男儿,理应如此。”
刘尧有些难以适从,一如既往地用发怒掩饰内心的不知所措:“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本王一个字也听不懂。”
俞皎笑若春风,压低声音:“告诉殿下一个秘密,这个世上并不存在毫无惧意的死亡,再怎么自诩坚强,死亡时也会有刻骨的恐惧。”
“但这个世上,存在没有遗憾与悔意的死亡。试想一下,临死之前,您觉得自己最后一个念头会是什么?”
“乌鸦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本王不耐烦和你说话!”
刘尧一拂袖子,气呼呼地离开了。俞皎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九殿下,也变了许多呢!”
她复又握住白琇莹的手:“六姑娘,这都是你的功劳。如果能让九殿下有所成长,那也是功德一件。”
刘尧气呼呼地来到门口,蹲在树底下用枝条戳泥土。俞皎的话,他听进多少还有待观察。但白琇莹那小豹子一般狠戾的少女,却令他大为震撼。此时,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与过往所形成的习惯和观念剧烈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