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相逢的前一刻。为了节约时间,白明微不眠不休地奔行了两天三夜,她本已累得神思恍惚,仅靠着毅力在支撑。可紧接着,她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锣钹声。这让她瞬间警觉起来,联想到风轻尘的眼疾,她便猜到有人用这种方式来对付风轻尘。于是她催促浑身大汗的马向声源的方向疾驰,果真叫她看到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也幸好她赶上了,及时推开风轻尘。但因为长久的奔波,她终究没有气力在如此凶险的杀招下完全避开,在按倒风轻尘的时刻,弩箭擦着她的肩头而过,带起一道血肉模糊。此时此刻,她正伏在风轻尘身上,忍住锥心的疼痛,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面对怔怔失神的风轻尘,她再次开口:“风轻尘,几日不见,怎么傻了?”
不管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有多焦躁,彼此靠近的两人,都能听清近在咫尺的声音。风轻尘终于可以肯定,扑在自己怀里的人真实存在。下一刹那,他紧搂白明微的腰际,把白明微推了起来,丢了一颗药丸到白明微的口中,紧接着,一口咬在白明微的肩头。“你……”白明微吞下药丸,吃痛的她猝不及防,想要挣扎,却被风轻尘紧紧箍住动弹不得。“噗!”
一口黑血喷出,风轻尘的声音和表情一样急切:“别动,有毒。”
不等白明微反应,他又把唇凑过去。一口又一口的黑血,不断被他吸到口里,再喷出。直到鲜血呈红色,直到白明微轻声安抚:“没事了,血已经是红色的了。”
他才停下状若疯狂的动作,哑着声喊:“笨蛋,扑过来做什么,你想吓死我啊?要不是你曾服下阿五的药,你已经没命了你知道吗?”
白明微看到他毫不掩饰的惶恐,也听出他声音里的恐惧,终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一直都是你救我,也给我机会救一下你。”
风轻尘心有余悸:“我便是挨了这一下,也不想看到你受伤。”
要是他伤了痛了,也只是皮肉之苦,但伤在白明微身上,却如同生生剜开他的心。白明微笑了笑:“我也不想看到你受伤,别责怪我了,好不容易救你一回,也庆幸我能及时赶上,就让我好好回味一下这种为伙伴出生入死的感觉,好么?”
风轻尘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责备。他搂住白明微腰际的手更紧,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确认白明微还活着。白明微没有挣开,就这样与他面对面骑在马背上,而那双/修长的腿,仍旧搭在风轻尘紧实的腿上。这样委实不该,但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长久的奔波,适才带毒的一箭,她已经到了极限。最后她把下巴搁在风轻尘的肩膀,有气无力地道:“现在,我做的你的眼睛,做你的耳朵,我们一起活下去。”
有了白明微做他的眼睛,刺客很快溃不成军。直到最后一名刺客绝了声息,白明微彻底软倒在他怀里。“阿六那小子乌鸦嘴,骗我说你遇到了刺杀,没想到一语成谶,他可以改行去算命了。”
“好,他乌鸦嘴,我帮你打他!”
风轻尘唇角扬起一丝温柔的笑意,低头面对搭在他臂弯的白明微。他看不见白明微的风尘仆仆,看不见披风上结成的霜冻,也看不见她冻得通红的脸。但他的声音比笑意更温柔。白明微视线逐渐模糊,她用最后一丝力气细细打量风轻尘,带着担忧寸寸审视:“阿六说你旧疾复发了,你没事吧?”
风轻尘眉头轻轻蹙起,他什么时候旧疾复发了?他怎的不知?便是这细微的动作,叫白明微察觉到了异常。“那小子骗我。罢了,没事就好。”
白明微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风轻尘颤着手去捧她的面颊,触碰到她额上的高热时,忍不住心疼地把她搂紧,下巴抵在她的额顶上,心疼而无奈地低喃一声:“真是个傻姑娘……”乖乖等着他不就好了,怎么还亲自赶来?又傻又冲动。然而正是这傻劲儿。叫他好生欣喜。也只有在小姑娘昏睡的时候,他才敢做一直想做却不敢的事。比如说,抱在怀里。只是抱着,便觉满足。护卫确认所有的刺客皆已伏诛后,迅速围拢过来。其中一名护卫小心翼翼地提醒:“主子,您别光顾着高兴,属下瞧着白姑娘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得赶紧给白姑娘治伤。”
“谁说我只顾着高兴了?”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唇角却不可抑制地扬起。护卫当然看得出主子嘴硬,但又敢说什么呢?小白貂带着两匹白马回来,便见到主子怀抱着别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它用力地抓白马的鬃毛,疼得白马不停嘶叫。“上来,找一处落脚地。”
不容置喙的几个字,是风轻尘吐露的话语。以往他们风餐露宿,但现在白明微受了伤,自然要找个地方治伤。小白貂认命地跳上风轻尘的肩头,耷拉着脑袋一阵咿咿呀呀。风轻尘展开披风,把一身风霜的白明微包在怀里严丝合缝地抱住。被白明微披风上的冰霜冻得冰冰凉凉,他索性把白明微身上落了雪的披风扯/下,而他温暖的胸膛,也随之贴了上去。分明烧得那样厉害,但怀里的人却冷得浑身发抖。他将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入白明微体内,催促胯下的马儿向大山深处赶去。约莫半个时辰,一行人看到了小白貂所指的村庄。就在这时,风轻尘输送的内力也发挥了功效。白明微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像婴孩一样被风轻尘抱在怀里,用披风紧实地裹住。她想挣扎,可眼前的景象却叫她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向来冷静从容,能叫她露出这番神色,足以见她心中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