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今天早上跑步的时候碰见了周雪,我们两个聊了很久。”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断地给方大海使眼色。听到周雪这两个字,方大海浑身一颤,心想这小子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是什么用意?他为了掩饰尴尬,快速地转移了话题:“我记得这个小姑娘,上次去给你开家长会的时候,对她印象非常深刻,是个好姑娘。”
“对对对,我也记得,你们两个好像是同桌,对不对?”
王梅向儿子求证。“没错,我们两个坐了很长时间的同桌,今天她还告诉我,如果我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就让直接去找她呢。”
他早上压根儿没有碰见她,这句话也是编造的。“我饿了,你去做饭吧,想必白子也该饿了,咱们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服装店呢。”
方大海催促着王梅。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丈夫,不知道他的态度为什么变化的这么快。她最讨厌思考这些繁琐的事情了,再加上她也饿了,于是说:“好,我去做饭。”
她刚走进厨房,他就把方白拽到自己身边说:“臭小子,你想说些什么?”
看到他色厉内荏的样子,他知道他这一次赌对了。2017年9月,方大海去世后的两个月,方白在他房间内发现了许多汇款单,上边的收款人全部是温暖。而温暖好像是周雪的妈妈,他对这个特别的名字很有印象。父亲为什么要给温暖汇款?汇款单上钱的数目不是很大,刚好够她们母女俩的生活费,难道父亲跟温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当天晚上他就坐车从上海回到了下庄河,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经过打听,他得知温雪没有丈夫,自始至终都是她独自拉扯着周雪长大。未婚先孕这件事在当时是不被认可的,不过村儿里的人都很可怜她们娘俩儿,都在尽自己所能帮助着她们。“爸,周雪是不是你的女儿?”
他开门见山地说。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一样劈中了方大海,他愣了很久没有说话。“爸,我不是想要拆散你和我妈,我也知道你跟温柔阿姨没有再续前缘,我之所以说这件事是想让你相信我说的话。通货膨胀就要来了,为了咱们一家人能顺利地渡过这次难关,咱们必须按照我说的那样做。”
他坚定地说。方大海呆呆地看着儿子,然后点了点头说:“好,咱爷儿俩去你屋里说。”
方大海进屋之后,马上反锁屋门,他紧张兮兮地说:“儿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都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你妈也知道了。”
“爸,你放心,这件事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至于怎么知道的你就别问了,就像我说会同伙膨胀一样,这没法解释,你把我当成神童就行了。”
他罕见地从口袋里掏出“彩蝶”香烟,默默地点上,思考了一阵子之后,他还是想不明才儿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他更不相信儿子是神童。把所有可能的选项排除后,剩下的就是真相,也就是说——方白这小子是歪打正着。不过也还,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育教育他,让他以后不会犯跟自己一样的错误。“儿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把这件事给你说一下吧。”
方大海猛吸了一口烟后说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当时我和温柔正在处对象,不过那时候我穷啊,什么也给不了人家,温柔的父母是省城的高级知识分子,他们压根儿就看不上我这个社会盲流子。还好温柔不跟她父母一样,她说只要我知道上进,她就愿意跟着我。我当时也下定决心要混出个名堂来,不让她跟着我受委屈。有一天晚上她突然来找我说,谈这么久了,也该把身子给你了。我当时很开心,以为我们的事情就这样定了。没想到,那一夜过后,我连续好几年都没有见过她。后来,家里给我介绍伤心对象,伤心欲绝的我就跟你妈结婚了。儿子,我可没有把你妈当成任何人的替身,跟没有对不起你妈。5年后,温柔带着一个小女孩儿回来了,那个女孩儿仿她,长得非常漂亮。当时的人们都说她是个苦命人,年纪轻轻丈夫就死了。只有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她为了反抗她的父母,在那一晚上跟我发生了关系。她父母得知她怀孕后,非得让她打掉。可是已经晚了,那时候孩子已经8个多月了,打掉的话对身体伤害巨大。就这样,她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再出来找我的时候,我早已经结婚了。”
方大海回忆往事的时候,眼里都是泪花。“爸,给纸。”
他递了几张纸巾过去。他拿着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说:“亏欠她的,我是一辈子还不完了。”
他知道父亲的这句话是真的,在接下来的20多年时间里,父亲也在用实际行动来弥补她们母女俩。“白子,你要记住,当你不能给一个女孩未来的时候,就不要跟她发生关系,就算是发生关系也要做好保护措施。”
他认真地说。“爸,你放心,这一点我随你,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他拍着胸脯说。“臭小子,看你那油嘴滑舌的样子就让人觉得不靠谱。你说的物价飞涨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我刚才在客厅说的,这是经济发展的规律,到了一定时期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你要相信我。”
他有点着急地说。“你是我儿,我自然相信你,但是你说的抢购商品需要花这么多钱,我属实有点不放心,那可是我和你妈辛苦一辈子的血汗钱呐。”
“爸,你是生意人,比我更懂得风险与收益的关系。而且咱们的服装店面临着危机,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温柔的事情让方大海吃了一惊,再加上之前儿子建议的服装店分区取得的效果,他现在更倾向于儿子说的是对的。在商海浸淫这么多年的他此刻就像是一头鳄鱼,只要闻到一丝血腥,就会牢牢地把握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