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的情景吗？”

杨悦说话已经十分吃力了，但是她还是坚持着跟宫尚珏多说一些话。“当然记得。”

宫尚珏闭上眼睛，时间又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如果可能的话，宫尚珏多么想一直留住那个时候的杨悦，那个健康而又单纯的杨悦。这几十年，发生了太多事情，牵扯了太多的利益纠葛，宫尚珏觉得自己早就回不到当初了，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对杨悦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第一次……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的样子。”

杨悦说话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每说完几个字就要大口的呼吸，好像会憋气似的。宫尚珏面对这样的杨悦，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么多年了，一直有一个……有一个疑问在我心里，我今天就是想要问问你。”

杨悦继续说道。“好，你问吧。”

宫尚珏轻轻地拍拍杨悦的手背。“这么多年了，你从来都没有说过我爱你。为什么？”

宫尚珏思考了好几秒，然后还是摇了摇头，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看到宫尚珏摇头，杨悦还是不甘心，继续问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说完这句话，杨悦本来已经十分暗淡的双眼又燃起了光芒，像有两颗星星在她的眼睛中闪烁着，她太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了。这个答案她也等待了很多年。宫尚珏的手还紧紧地握着杨悦的手，但是并没有做出回答，只是动动嘴唇，好像是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声音从宫尚珏的喉咙中冒出。宫尚珏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爱过吗？他自己都不知道。杨悦是多么希望听到宫尚珏告诉她，“爱过”。如果他能心甘情愿地说出这两个字，杨悦会觉得死而无憾的，然而并没有。她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直到死的那天都不会听到宫尚珏说一句我爱你了，心里说不出的悲伤。两行眼泪溢出了眼眶。这四个月以来，杨悦已经偷偷地哭了太多次，每次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她还不想死，对这个世界她还有太多的留恋和放不下，然而自己终归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本来今天杨悦不想再哭了，想笑着和宫尚珏做一个完美的告别，但是此刻，杨悦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了。本来刚开始还是小溪淌水，后来直接变成了大雨侵盆，泪珠大颗大颗地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掉下来。宫尚珏赶紧拿着纸巾帮杨悦擦眼泪，一边擦眼泪，还一边拍拍她的后背，将她揽入怀中。但是这完全没办法安慰到杨悦，眼泪依然不断地向外涌出，这份眼泪里，有一生都寄人篱下抬不起头的愤恨，也有得不到宫尚珏真正的爱的遗憾，还有要离开人世的不舍，她不懂，如果宫尚珏真的爱过自己，为什么爱过两个字会这么难说出口。“但……但是，你是我这辈子爱过的唯一一个人。这么多年跟着你，虽然无名无份，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说完，杨悦哭的更加伤心，看到杨悦泪流满面的脸，宫尚珏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石头重重地撞击一般，他突然觉得自己确实亏欠身边这个女人太多太多了。这三十年来，杨悦已经成为了他的亲人。“一辈子还很长，你要放宽心。”

宫尚珏突然说道。杨悦听到这句话抬起脸看了看宫尚珏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能活到哪一天，我自己心里有数。”

“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养病。”

宫尚珏还在不断地拍着杨悦的后背。“不要再说了，我心里很清楚，我已经时日不多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是我放心不下的。”

杨悦说了很久的话，现在声音已经更加沙哑，连吐字都不是很清楚了。宫尚珏赶紧起身到旁边给杨悦倒了一杯水。“喝完水再慢慢说。”

宫尚珏说道。喝过水后，杨悦觉得稍微好了一些。“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南卿。这个孩子从小没有名分，因为身世的原因，他一直很自卑，心思又比较重，我知道你并不是很喜欢他。”

说完这句话，杨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宫尚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杨悦觉得大概他是默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