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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公寓规则怪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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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宇愣住:“一家子两个精神病?”

张昭失笑摇头:“只是一个假设。我的意思是, 在这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则的副本里虽然要更善于分析,但不要判断得过于鲁莽,可能反倒会被‘祂’误导。”

“……好的。”

陈登宇点头, 想到“被‘祂’误导”可能造成的活动, 打了个寒颤。  厨房里, 洗碗对于杨歌而言是个很简单的任务,尤其是早餐后没有太多油腻的餐具, 虽然规则预留了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她也只用了不到10分钟就完成了。  将控干净水的碗送进碗柜,杨歌转身看到肖冷已经将早餐的残羹剩饭归拢在了一起。  他们剩的东西并不多,有一片烤吐司、一条半煎培根, 煎蛋只有曹怡剩了三分之一个。  肖冷把那片烤吐司放在一张干净的纸巾上,煎培根与煎蛋摞在烤吐司上面,神情轻松地走向阳台。  杨歌神经紧绷, 小跑着追过去, 压音说:“你说那条规则是真的吗?”

边说边锁眉:“剩饭放进两个小碗里?为什么?怎么那么瘆得慌呢?”

肖冷的脚步顿了顿:“我也暂时想不到原因,但我觉得这条规则是真的。”

杨歌:“为什么?”

肖冷“这种诡异的规则最容易让人认为是假的从而不去照办,但这可能反倒是个陷阱。如果冷静下来分析, 这条规则其实和其他规则都没有冲突, 所以我觉得这是真的。”

杨歌觉得也有道理, 可还是不太放松得下来,挣扎了一下才勉强点头:“行吧……那试试看。”

“放心。”

肖冷颔了颔首, 继续走向阳台,右手伸到红色小碗上方,迅速翻扣, 将纸巾上的所有东西一股脑扣进碗里, 然后又拿起蓝色小碗去盛水。  盛水无非两个地方, 一个是水龙头,一个是饮水机。  肖冷不假思索地选择了饮水机,而且盛了温水,杨歌在旁边看得心情复杂:“万一这家人真是信了什么邪.教,是在拿剩饭养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怪东西的话,那你养得可真是蛮精心的……”  肖冷对她的调侃浑不在意:“嗯,养东西嘛,不管是宠物还是邪灵,都能感觉到你的爱。”

杨歌:“……”  首先,这个家里明显没有宠物。  其次,我他妈也并不想让邪灵爱我啊?  洗完之后的下一项任务在8:30至11:00之间,一共有两项事情要做,一是“洗衣服、晾衣服”,还特别提到“宝贝儿子的衣服记得加柔软剂哦”,另一项是简单粗暴的“扫地、拖地”。  这两项任务没有难度区别,肖冷和杨歌随意地划分,决定肖冷扫地拖地,杨歌洗衣服晾衣服。  原本全都属于一位“妈妈”的家务项由两个人分担,效率自然得到了大幅提高。不到10:00,两个人就都忙完了,原本堆放在洗衣筐里的一筐脏衣服整齐地晾在阳台上,蒙了一点点细灰的地板已经擦得锃光瓦亮。  肖冷在卫生间的拖把池里将拖把清洗干净,略微松了口气,大步走向阳台。  杨歌刚从阳台出来,见他往里走,了然地告诉他:“我检查过了,就是一家三口的衣服,成年男人和女人,还有五六岁男孩的男装。”

肖冷依旧下意识地扫了眼阳台,点了点头:“好。”

“走吧,歇会儿。”

杨歌抻了个懒腰,“顺便琢磨琢磨……我们的188战士到底去哪儿了啊啊啊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之前苏醒时的次卧,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张昭和陈登宇探头探脑地先后出来了。  按照规则,他们要“警惕妈妈”同时还要在上午拜佛,所以张昭出于谨慎考虑,一直等到肖冷杨歌离开客厅才出来拜佛。  佛龛与电视柜相邻摆放,二者之间的夹缝里放着几个蒲团。两个人各拿出一个蒲团,在佛前端正地跪下去,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模样十分虔诚。  但是拜佛烧香的时候心里说点什么……  张昭很想背上一大段经文,无奈对佛教的了结十分有限,除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后他认真代入了一下角色。  “爸爸规则”的第四条说:爸爸最喜欢宝贝儿子啦。  张昭深呼吸,摸索着身为父亲的心态严肃许愿:“南无阿弥陀佛!佛祖在上,请保佑我儿子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学习进步、天天开心。考试出的全会、蒙的全对……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许完愿,他深深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敬香,最后从陈登宇手里接过符纸。  符纸被放在主卧床头柜抽屉里,有厚厚一沓,除非这个怪谈打算关他们一年半载,否则不可能用得完。  所以出于保险起见的考虑,张昭和陈登宇各拿了一张符纸来烧,拜佛烧香的流程也每个人都走了一遍。  陈登宇在拜佛的过程中,心跳得都快震碎了。  ——要是拜佛触发怪谈里的妖魔鬼怪,他跪在佛前求佛祖保佑还好使吗?  颤颤巍巍地烧完符纸的时候,陈登宇T恤后面都湿了一片。随着他舒气放松,后背的皮肤大面积地触碰到那一片阴湿,激得他又出了一层冷汗。  张昭正好在这时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陈登宇被吓得一碰三尺远:“卧槽!!!”

张昭也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情况!!!”

确定客厅啥也没有之后,张昭瞪他。陈登宇喘着粗气:“你你你……你拍我干啥!”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啊!”

张昭无语地摇头,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向阳台,在阳台门口停住脚,在门边蹲下身。  这所公寓里的阳台其实没有真正意义上“门”,所谓的门只是一个木质门框,阳台与客厅直接连通。  一红一蓝两个小碗摆在门框一侧,一只碗里装着清水,另一个碗里是一些零散的食物。  从食物的种类不难看出,那是他们早餐时剩下的。  爸爸规则第八条:爸爸讨厌阳台上的两个小碗,如果看到两个小碗里出现食物和水,爸爸要及时把它们倒掉。  其他规则与这一条毫无冲突,张昭初步判断这是一条真规则,于是端着碗站起身,走向垃圾桶。  “等一下……”陈登宇拽了他一把,眼睛紧盯装有剩饭的红色小碗,“这个……我觉得是‘妈妈组’放进来的吧?咱直接倒了会不会有问题?”

“先到了再说,有问题等24小时后一起讨论。”

张昭道。  陈登宇松开拦他的手,目送他将食物倒进垃圾桶、将水倒进水槽,自己依旧站在原地,一股恶寒却油然而生。  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个规则之境里他们不同的角色之间似乎是敌对关系。  至少“爸爸组”和“妈妈组”之间存在明显的不和睦。  在爸爸的世界里,认为爸爸“不正常”,而且这些理论上是妈妈准备的东西,爸爸会倒掉。  “儿子组”是什么情况暂时不知,可能站在爸爸和妈妈中的一边,也可能自成一派。  ……但不论是哪一种,听起来都很糟糕。  17号安排他们一起进入这个规则之境是为了摸清状况,从而近一步了解规则之境的罕见机制,也让科研组顺便有机会研究一下规则之境的存在方式。  但现在,如果这个规则之境、甚至还有很多他们不知道的规则之境的所谓“罕见机制”是要求他们自相残杀直至决出一方胜者,事情就会失控。  在面临“牺牲自己还是牺牲别人”的难题的时候,究竟有多少人会大义凛然地牺牲自己呢?  在真正面对绝境之前,这个问题大概很难得到答案。  陈登宇连自己的答案都不知道。  走进厨房的张昭将蓝色碗里的清水倒进水草之后,瞥了眼红色小碗里沾染的零星油渍,下意识地想去洗碗,但想到爸爸规则里提到的“爸爸不做家务”,只好忍住了。  他转身折回厨房,将两个小碗放回原来的位置,突然听到陈登宇自言自语似的呢喃:“你说……爸爸既然‘讨厌阳台上的两个小碗’,为什么不直接把碗扔了,而是要乐此不疲地清理里面的东西?”

张昭看了陈登宇一眼:“肯定是这玩意儿有啥问题,如果直接扔掉会有危险降临呗?”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

陈登宇边说边摒开刚才那些扰人的思绪,归于冷静之后,逻辑渐渐清晰,“我的意思是,如果是那样,‘爸爸’为什么害怕?‘妈妈’和‘儿子’的规则里有没有相同的内容?”

“还有,这两个危险的碗是如何出现在这个家里的?看似无比正常的一家三口,为什么会招惹这种超自然力?”

“因为规则之境本身危机四伏,所以这些‘超自然力’的存在会被认为理所当然,细节就容易被忽略。可这一次的规则之境与众不同,它有自己的人设和背景故事,我觉得这些细节都需要搞明白。”

“……你说得很有道理!”

张昭凝视面前的“外包”,目露赞许。  陈登宇说的这些他的确没想到,因为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因为规则怪谈本身危机四伏,所以那些反常的存在会被认为理所当然。  这一回,他们大概很需要转换一下思路。  张昭提步走向主卧:“哎,咱们屋有纸笔吗?”

陈登宇愣了下:“有,干什么?”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把你刚才说的记录一下,明天好讨论。”

张昭说道。  ……被认可了!  还是学生身份的陈登宇暗搓搓欣喜,跟屁虫似的跟着上司一起进屋去。  主卧对门那间次卧的整个装修画风都很童趣,哆啦A梦外形的衣柜、小直升机造型的儿童床。靠墙的位置还放着一张小课桌,是小学生专用的那种,桌面下方有放书的桌斗,桌面上还印有26个字母和九九乘法表之类的基础知识。  崔哲坐在矮矮的小学生课桌前紧张地盯着曹怡,曹怡倚着大衣柜,面无表情地拆开手中巧克力的包装,看起来情绪还算冷静,脸色却白的不大正常。  “儿子”的规则很简单,只有6条。  “——你是儿子。”

“1.你是儿子,这个家里最宝贵的财富;  2.你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最近你经常会收到千纸鹤,但爸爸妈妈似乎不喜欢千纸鹤,你要把收到的千纸鹤好好藏起来;  3.你爱吃巧克力,但不止你爱吃巧克力,所以在吃巧克力的时候,你会分一些放进阳台的红色小碗里;  4.放巧克力的时候,要避开爸爸;  5.听爸爸妈妈的话,夜里不要去客厅,任何时候都不要去阳台。  6.你想██了,██应该也很想你。生日当天,记得把日记本送给██作为生日礼物哦。”

六条规则里有一条有涂抹痕迹,隐藏了关键信息。另外五条中有两条与“巧克力”相关,两个人闷头分析了半天,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两条规则都不能算是“有冲突”,可是没有冲突完全不等于没有危险。  ——小孩子吃巧克力而已,为什么要避开爸爸?爸爸是会家暴,还是会受污染,抑或还有其他原因?  想要得到答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试试看。  曹怡起初决定要自己吃一块的时候崔哲惊慌失措地拦她,启发她说或许可以自己不吃,直接把巧克力放到红色小碗里。  可问题在于规则的措辞是“‘所以在吃巧克力的时候’,你会分一些放进阳台的红色小碗里”。  如果自己不吃自己去放,看起来还没有自己先吃安全。  曹怡又深呼吸了两次,拈着巧克力块的手慢慢抬起,巧克力送入口中。  这就是一块看起来很普通的巧克力,虽然外包装完全陌生,但里面就是正常的三个连在一起的小长方形。  曹怡仔细品尝了一下口味,是牛奶巧克力,糖奶都加得很足,巧克力原本的苦香几乎完全淡去,小学生会喜欢这种味道完全不稀奇。  “怎么样?”

崔哲目不转睛地盯着曹怡,“有什么不对劲吗?有没有感觉……自己要变异什么的?”

“没有的。”

曹怡把嘴里那块抿化咽下去,拿着剩下半块走出房门,探头张望了一眼,确定两个“爸爸”都不在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向阳台门口的小碗。  .  杨歌坐在床边,再次阅读“妈妈”的规则后,从日程安排里切身感觉到了家庭主妇的忙碌。  “妈妈”的日程完全被家务占据,一整天里,几乎只有12:00到14:00是一个空档期,可以用于午休,然后再次休息就是19:00后了。  无论做饭洗衣服还是打扫房间,都被划在这个日程范围内。由此也不难看出,在这个家里,“爸爸”和“儿子”都是完全不碰家务活的。  杨歌觉得,这种生活真特么恐怖。虽然说起来她作为刑警似乎过得比这个更累,遇到大案要案的时候连轴转72小时的情况都有过,但为自己的事业忙碌和陷在日复一日的家务活里显然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11:00,杨歌再度扎进家务中时已经有了一点点怨念。虽然做饭的主要任务落在了肖冷头上,她最多帮忙打打下手切切菜,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抱怨这种家庭关系不健康。  ……讲道理,如果她以后结了婚发现老公是这德性,她大概立刻就会跑去民政局扯离婚证。  还生个孩子?  她绝不会这么想不开。  11:50,晚餐端上桌。肖冷很讲究地做了四菜一汤,其中素菜两道,分别是清炒笋丝和西红柿炒鸡蛋,荤菜是糖醋排骨和辣炒鸡丁,汤是冬瓜虾仁汤。  另外出于个人偏好,他还做了个简单的点心:枣泥豆沙糕。  张昭坐到餐桌前的时候啧啧称奇:“草,怪不得你总抱怨咱食堂吃得不好。我之前还心想咱食堂超越大多数机关食堂了,你小子装得一逼,没想到你自己是个隐藏大厨。行,那你有资格抱怨!”

肖冷笑笑,拿起一把银色小茶匙去挖山药豆沙糕。  他吃甜品的样子总是很认真,修长的手指捏着茶匙从糕点一侧切下去,一切到底,切得很齐,像是在小心对待一件艺术品。  糕点入口,绵软的口感与清甜在唇齿间散开,肖冷心情好起来,满意地去挖下一口。  ……  这顿午饭吃了将近一小时的时间,六个人分四菜一汤并没有剩下多少,清炒笋丝和西红柿炒鸡蛋各剩了一个底子,糖醋排骨吃完了,辣炒鸡丁只剩下一碟辣椒和零星几块鸡丁。只有冬瓜虾仁汤还能捞出点像样的东西,肖冷趁杨歌洗碗的时候拿漏勺捞了一下,有六七片煮到透明的冬瓜,还有两个虾仁。  “爸爸组”回去午睡了,肖冷正好将剩菜放进红色小碗,发现早上放进去的剩饭已经消失,碗中的东西变成一小块巧克力,肖冷将碗端去厨房给杨歌看。  杨歌一愣:“巧克力是你放的吗?”

肖冷:“不是。”

“嘶……”杨歌吸气,“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有可能是‘爸爸’或者‘儿子’放的。”

肖冷沉吟道,“不一定是凭空出现的。”

“我知道,但是也很瘆人。”

杨歌咬紧后牙。  她本身也觉得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但那就说明在这个家里,不仅妈妈,爸爸、儿子也可能在往这个奇怪的小碗里投放食物……大家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原因。  之后的一个下午过得很平稳,三组人员都睡了一觉,“妈妈”在午睡起床后继续忙于家务,“儿子”身份的曹怡和崔哲在仔细检查房间后找到了作业,适当地完成了一部分,但什么都没发生。  “爸爸”身份的张昭和陈登宇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就跑去检查了三遍儿子的房间,寻找“千纸鹤”,但一无所获。  22:00前后,大家陆续去卫生间简单地洗漱,然后各自睡觉。肖冷和杨歌在睡前按照规则去佛龛前拜佛烧香,没有出现任何危险。  .  三间卧室里除了“爸爸”所在的主卧外都是单人床,肖冷和崔哲就都自觉打了地铺,把床留给了杨歌和曹怡。  朴素的单人床上,杨歌躺下不久疲惫感就席卷而至,她昏昏沉沉地入睡,身体软绵绵地坠入一场梦。  梦里没有画面,只有声音和感觉,她听到小孩子小声地喊她“妈妈”,感觉到手指被拽住,孩子又说:“我也要吃冰激凌。”

肖冷睡眠很轻,睡在偏硬的地铺上尤其如此。所以即便房门被推开时没有任何声音,拂过脸颊的那一点风也足以让他睁开眼睛。  视线适应夜晚的黑暗之后,他注意到房门打开了一半,正要起身去关门,身侧的呼吸声让他猛然僵住,屏住呼吸侧头看去。  房间里没有任何不该存在的东西,他地铺的位置与杨歌的单人床相隔近一米,中间没有放置任何东西。  可他就是觉得那里存在什么。  他刚才真切地听到了两声呼吸,在他看过去的瞬间,呼吸声辄止,可那呼吸声的来源好像并没有离开。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跟它对视。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同时,它也正静静望着他。  强烈的不适感令肖冷蹙起眉头,下一秒他蓦然起身,三两步走到门口,伸手摸向墙面,按下吸顶灯开关。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顿时灯火通明,刺眼的白光透过眼皮击中杨歌的瞳膜,杨歌一秒惊醒,眼睛却只能睁开一条缝:“你干啥?!”

肖冷环顾屋内:“有东西。”

“……草?!”

杨歌汗毛倒立地坐起来,“什么东西?在哪儿?”

“刚才在你床边,现在……”肖冷屏息感受了一下,但已找不到刚才那种强烈的感觉,“现在好像不见了。”

“……”未知的恐惧最为吓人,面对变态杀人犯都敢正面刚的杨歌哆嗦着抱紧了被子。  后半夜杨歌一直不太睡得着,肖冷倒睡着了,但潜意识里疑神疑鬼。  因为早餐要从6:00开始做,大家还约定了6:00开会碰线索,三组成员默契地将闹钟定在了5:40,醒神起床走出房间基本都在5:45左右。  到客厅相互一看,杨歌顶着一双明显的黑眼圈,“爸爸组”和“儿子组”也都精神不好。  “太他妈吓人了……”张昭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崩溃地按揉眉心,“我们本来睡得好好的,结果洗衣机突然开始自己运作,吓得我们又想关又不敢关。”

洗衣机在主卧隔壁的卫生间,放置在墙角,和主卧只有一墙之隔。卫生间的另一边紧连着“儿子”的卧室,不过儿子的床在窗边,不太听得到洗衣机的动静。  杨歌和肖冷对视一眼,肖冷问:“那最后关了吗?”

张昭摇头:“没敢动。多了大概四五十分在的样子,自己停了。”

四五十分钟,刚好是正常洗一波衣服的时常。  肖冷沉吟了一下,又看向曹怡和崔哲:“你们呢?”

曹怡张了张口:“昨晚……鬼压床。”

“也是在我睡着之后,突然感觉身上很沉,沉到我没力气动……但是还能发出声音,所以我喊了崔哲。”

“崔哲打开灯之后,那种感觉就慢慢缓解了。”

听她也提到开灯,肖冷眼底一凛。  曹怡注意到这一点:“怎么了?你们遇到什么了?”

肖冷点头:“昨天我们也感觉屋里有东西,开灯之后,那种感觉消失了。”

张昭烦闷道:“草,见不得光的玩意儿,那是真闹鬼啊!”

肖冷没有理会这句吐槽,若有所思地看着张昭和陈登宇:“但你们没有遇到这种怪事?”

张昭:“有啊,洗衣机……”  “洗衣机在你们隔壁的卫生间,不算。”

肖冷排除掉这一项,“我指的是,你们没感觉有东西进屋,接近你们的床?”

陈登宇吞了口口水:“你要是这么问的话……可能有东西进屋。”

“就是洗衣机开始运作之后,房门打开了,但我当时以为是风吹的,没当回事。”

肖冷:“没去关门?”

“没有。”

陈登宇道,“当时我和张队的注意力全在洗衣机上——你想想,三更半夜,一墙之隔的洗衣机突然开始响,多吓人啊?我俩就一直坐在床边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没注意别的。”

“所以,在‘鬼’进屋的那个时段,你们没在睡觉。”

肖冷捕捉到这个信息点。  这或许就是鬼没有离近他们的原因?  可这没有逻辑。至少目前为止,他们没找到其中的逻辑。  肖冷看了眼腕表:“我们先做饭,一会儿边吃边聊。”

.  第一天的早餐吃得虽然沉默但还算轻松,第二天这顿就完全被沉重占据了。  夜里每个人都经历了不同程度的“灵异事件”,这会儿吃着早餐,大家也总觉得自己身后站了个看不见的人。  所以在草草吃了一个煎蛋之后,张昭就第一个放下了筷子:“我先说说我们组的情况吧。”

“昨天小陈想到一个问题是,这家人是如何招惹上的那个‘鬼’?为什么要在阳台门口准备两个碗给这个‘鬼’喂吃的?咱们在规则怪谈里遇到灵异事件正常,但这个设定作为故事背景出现,一定有原因。”

“有道理。”

曹怡缓缓点头,“我也觉得这个‘鬼’不是随意出现的,我们这个‘儿子’角色,好像和它很熟,甚至知道它的爱好。”

她边说边将那张“你是儿子”的规则放到桌面上,张昭一眼注意到的是有涂抹痕迹的最后一条。  ——6.你想██了,██应该也很想你。生日当天,记得把日记本送给██作为生日礼物哦。  他很意外:“你这规则咋还有马赛克呢?!”

肖冷敏锐地看向他:“你的规则里没有?”

说完,他将“你是妈妈”的规则也放到桌上。  其中打码的那一条是——3.█████是很重要的东西,保护好█████。  张昭一脸懵逼,在将两份规则都读完之后,注意到另一个问题:“草,你们母子两个有事一起瞒着我啊?”

妈妈规则6里提到“但是放食物和水的时候要避开爸爸”,儿子规则第4条是“放巧克力的时候,要避开爸爸”。  肖冷:“所以昨天将碗里的食物倒掉的是‘爸爸’,后来放了巧克力的,是‘儿子’。”

“对。”

曹怡和张昭先后点头承认,张昭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爸爸规则”,一起展示给大家看。  陈登宇认真对比了一眼妈妈规则和爸爸规则的第9条,发现张昭之前的假设一语成谶,无语地扶额:“两份规则还真的互相认为对方不正常……真是一家子俩精神病啊?”

爸爸规则9:妈妈最近不正常,甚至和爸爸动过手,警惕妈妈,警惕妈妈拜佛时供奉的东西。  妈妈规则9:爸爸最近不正常,警惕爸爸,警惕爸爸拜佛时供奉的东西。  肖冷扫了眼两条规则,没有做任何判断,轻咳了一声:“我总结一下,我们每个人有两重身份。”

陈登宇大脑卡壳:“两重身份?”

肖冷:“对,一重是‘一家三口’的身份,另一重是来这里租房的租客。”

陈登宇用力拍脑门:“靠,我都把这茬忘了!”

是“过场动画”里提到他们来这里租房。  肖冷继续说:“在租房过程中,中介还提到这套房原本属于‘一家三口’,后来他们为了孩子上学搬离了这里,这个描述跟家里有个儿子的设定对得上。”

“所以我初步认为,我们扮演的‘爸爸妈妈儿子’,就是原本的‘一家三口’。他们已经离开了这里,搬家的说法可能是真的,也可能只是中介的说辞,总之他们原本招惹的鬼怪没有离开。当新房客入住之后,在鬼怪眼里,他们依旧是原本的‘一家三口’,所以依旧要按一家三口的方式来做事。”

这是一种常见的恐怖故事思路,很俗套的“循环”。房子里有鬼怪,然后一波又一波住户都在不停地重复原房主的故事。  “现在我最想知道的。”

肖冷的目光再度扫过桌上平摊的三份规则上,却没有在意大家都关注的两个小碗,“‘儿子’房间里,出现过千纸鹤么?”

他想问千纸鹤,因为饭菜、巧克力是他们给鬼怪的,而千纸鹤很可能来源于鬼怪。  崔哲摸了下上衣的口袋:“……是今天早上出现在课桌上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几只小小的纸鹤放在桌上。  那是几只紫粉色的纸鹤,用带闪的千纸鹤专用纸叠成,在清晨斜映进屋的阳光映照下被照得流光溢彩。  陈登宇盯着那只纸鹤思索半晌:“我有个推测……”说着他看了眼桌上的三位队长,看起来不太自信。  三个人同时报以鼓励的眼神,张昭更直接拍了下他的肩头:“说说看,错了也不要紧。”

“我觉得……”陈登宇飞速地措辞,“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妈妈’信奉了邪.教,渐渐走火入魔,引来了旁门左道的鬼怪,还和爸爸动了手,所以被爸爸认为不正常。”

“至于妈妈那边也认为爸爸不正常,很好理解——在邪.教徒眼中,异.教.徒都是该死的。”

“爸爸对此没有办法,只能一边假意配合妈妈一起信奉邪.教,每天早起都拜佛烧香,一边偷偷将妈妈攒起来的食物倒掉,试图阻止妈妈继续供奉邪灵。”

“但即便如此,邪灵还是找到了‘儿子’身上,赠送的千纸鹤可能是为了蛊惑儿子。所以他们慌了,经常去儿子屋子里检查,看到千纸鹤就及时收走。”

“可儿子自己年纪太小不懂事,觉得千纸鹤好看就想留下,因此会把千纸鹤‘好好藏起来’。”

他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看向三位队长:“……会是这样吗?”

“嗯……”曹怡尴尬地笑了下,抬眼看肖冷,肖冷朝张昭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作为陈登宇顶头上司的他发言。  “哈哈……”张昭干笑着拍拍陈登宇的肩头,“小伙子分析得还不错,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小瑕疵哈。”

他说“小瑕疵”的时候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很小的距离,陈登宇连忙谦虚求指教:“什么瑕疵?”

张昭:“如果是妈妈先信奉的邪.教,而爸爸只是‘假意配合’,为什么是爸爸每天要焚烧符纸,而妈妈只是普通的烧香拜佛?”

比起烧香拜佛,显然焚烧符纸看起来更邪性吧?  “……”陈登宇卡壳了一下,立刻改换思路,“那也可能是爸爸在信奉邪.教,妈妈在假意配合?”

刚说完,他就自己把这个念头否掉了:“也不对啊!妈妈才是每天会往碗里放食物的那一个!”

说到这里他已经完全认清了自己的逻辑bug,蔫了。  张昭眼露怜悯,虽然不忍心继续打击第一次加入任务的新外包,但本着负责的原则只能继续说下去:“还有,不管是那一方在认真信奉邪.教,这个人本身都不会认为自己有错,错的是别人。”

“——既然是这样。”

张昭顿了一下,“那他们为什么会一起阻碍儿子拿到千纸鹤?信教的那一方应该很高兴自己的儿子和‘神’亲近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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