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剑仙神魂向前踏出了一步,茫茫城池下沉了一丈。徐九向前踏出了一步,茫茫城池,却如镜崩破,地面八方翘起,然后轰然下沉了数丈?且不止如此,覆盖无边的屠城剑阵,更是顷刻湮灭,不留一剑?那道剑仙神魂,悚然一惊!然后,那道剑仙神魂,悚然大惧!他,感受到了来自徐九手中的剑上,那阵滂沱的,嗡鸣颤响的威胁。那是什么颤响?竟让他感受到了天崩地裂的恐惧!那种诡异的颤响,不可阻挡地侵入他的神魂中,竟让他的神魂,在不可控制的颤抖、摇晃,仿如要将他的神魂,震颤成一粒粒细碎的沙!那是什么颤响?!那又是什么剑!!剑仙神魂,瞳孔惊变的盯着徐九手中的剑。他记得,十多年前的徐九手中,并没有那把剑。没有人回答他心中惊惘。只有一声被恐怖颤鸣淹没的轻响,在他耳边,仿佛如雷炸响。“逢”的一声,徐九的剑,与徐九的人,瞬间消失。退!退!!那道剑仙神魂,竟生出了百里流嫣想退出城头时的恐惧。不,是超过了百里流嫣的恐惧。百里流嫣,因为徐九的突然出现,而并没有退出城头;那道剑仙神魂,却不因任何人的出现,或者任何意外的发生,而停在原地。那道剑仙神魂,“身形”疾晃,一步退了百丈!“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什么剑!!”
那道剑仙神魂,忍不住脱口惊声。发生了什么?剑疆长城内外,惘然无声。——徐九的一跨步,茫茫城池竟然在数丈下沉;那座屠城剑阵,竟然顷刻崩毁。——而那道剑仙神魂,竟然在退,在徐九大的面前退!然后,惘然变成了惊恐,惊恐中交织着无以名状的痛苦。所有人都剧变了脸色。那道嗡鸣颤响,荡至了城头。城头上,剑疆长城的人诡异的无恙,百里流嫣,却身形骤化一道白影,疾退。百里流嫣,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颤动,神魂在颤动,向着崩溃的边缘,无尽的颤动。不止是身体与神魂。百里流嫣体内的剑庭也在颤动,剑庭下的剑井,剑井中的三重天,已经顷刻大乱。那道嗡鸣颤响,荡出了城头,荡过了龙蛰宗与穹苍楼的剑舟。龙蛰宗和穹苍楼的剑舟,赫然摇晃,周渊与商玄冥看见,脚下的剑舟,竟在极为细密,但却极为恐怖的跳动,跳动出了一粒粒细密的碎屑。退!所有人的心中,“退”之一字,犹如九天惊雷炸响。龙蛰宗的剑舟,惶急撞入地面扩张的“火线”;穹苍楼的剑舟,慌忙撞入半空扩张的“火线”。一退不知道多少丈。然后是那条人蟒。那条相当于两穹剑井剑丹三境的人蟒,终于感受到了比之前在徐九面前感受到的颤响,远远恐怖的颤响。那种颤响,让它的神魂与蟒身,在疯狂的被拉扯,要被剥离。但不同。与所有人都不同。那条人蟒,从这方地面撞入地下,从某处撞出地面。它回头,蟒瞳之中,与拉伸出蟒头的半身人的人瞳之中,除了恐惧之外,还有着阴历而阴险的光。它的目光,在巨眼长城内,和长城外的井墟之间,不断的来回。“你问我凭什么杀你?”
徐九的身形,在剑仙神魂原本所在的地方乍现,手中横斩的剑,刚好贴着惊退的剑仙神魂身体而过,斩下了一片剑仙神魂不真实的衣角。那片衣角,崩裂破碎。徐九,挥剑之势还在向右,左脚已经跨出。他脚步在半空踏下,地面城池,轰然再下沉。徐九很甩了衣发的身形,再消失!“就凭老子手中的剑!”
一张白底上飞红纹的面甲,在剑仙神魂的身后半空乍现,面甲前,锈迹斑斑的剑,当头砸下!轰然一声响,天地震动。城池边缘,向盘吞山的方向,群山之上,林木齐颤,崩碎成了满天齑粉。那一剑,并没有砸在地上,只砸在了半空。但剑下地面,城池废墟中,赫然泥石震动裂分,裂开了一条且深且长,且宽的裂谷沟壑。沟壑中,激荡冲撞的泥尘,滔天冲起。那一剑,没有砸在剑仙神魂的身上。那道剑仙神魂,疾退之快,竟生生扯出了尖啸。这一剑之威,之恐怖。那道剑仙神魂,竟似毫不敢仰其锋芒。那到底是什么颤响?!那到底是什么剑!!剑仙神魂,脸上狰狞扭曲,满城之中,满城人的神魂,汹涌的向着他的身上拢聚,被鲸吞。那一剑之威,之恐怖,不在于那条裂谷沟壑,也不在于城池边,半天涛卷的林叶齑粉。而在于,那种嗡鸣颤响,在恐怖的叠加!那一剑没有落在他身上,他的身上,已有裂纹横现。裂纹与裂纹之间,已是神魂碎屑,在崩裂破散。有一方来自裂谷沟壑深处的断岩,被冲上了半空。徐九,身形后退,曲膝、弯腰、单手撑地,将身形,沉在了那方断岩上。“退你妈!”
“砰!”
的一声响,那方断岩炸成齑粉。徐九唇齿间咬着涟涟的杀机,冲身而出。他拖着手中的剑,身形撞击着层层空气,身周撞击出了层层爆响。徐九的身形没有消失,他直向那道剑仙神魂,甩出了手中的剑。“逢”的一声轻响。剑,离手不见。“逢”的再一声响。身周炸开出了层层白雾的徐九,身形,在层层白雾之前,倏地不见。剑仙神魂的眉头剧皱,瞳孔剧缩。他,感知不到消失的途中,徐九的丝毫气息!那道剑仙神魂没有再退,身上骤然大狂。他的身前,一座寒芒剑阵下沉地面、立升半天。无尽的剑光,在剑阵之中,狂泻疯涌!轰隆一声巨响!剑阵之中无尽的剑,如冲破了无形的壁障,潮奔!天地之间,横拉出一股,不见尽头的剑潮,如龙、如巨浪。万物灰飞烟灭,天地变色!看不见徐九的身形所在?感知不到徐九的气息所在?那么,我的身前,千丈、万丈、数万丈,皆在我剑阵之中!我看你,还怎么藏!!但是然而!那道剑仙神魂看见,他茫茫无尽的冲泻剑光之中,所过之处,一切皆湮灭的剑光之中,徐九的身形并没有浮现,甚至,都没有一剑崩断,或者乱了方向,以征兆徐九的身形所在。剑仙神魂,脸色再惊变,身形乍退。但,来不及了。但,晚了。那把锈迹斑斑的剑,不知道是如何跨越了漫天满地的剑,陡现在了他的头颅左侧。那道人影,带着那张面甲,不知道是如何穿越了剑阵,陡现在了他的身体右侧。“剑——你妈——的阵!”
徐九身形乍现,没有抓剑出现,而是分别出现。徐九身形直来,一步前跨,一拳后拉、再前撞。一拳,撞在了剑仙神魂的脸上!将剑仙神魂的头,撞向了左边的剑。有神魂的碎片,在飞。有龟裂的裂痕,在剑仙神魂的另半张脸上,放肆出现。那把锈剑,平凡无奇的剑尖,撞进了剑仙神魂的脸中。“轰!”
的一声响。遥远处的剑舟在摇晃,山峦中的群妖,站卧不稳。一片崩天裂地的涟漪,在徐九的前方远处,四面八方,狂暴、激荡。“好!很好!!”
那一声轰然,却不是剑仙神魂,头颅崩裂,或身体崩碎的巨响。而是,那道剑仙神魂,退得太快,后背在半空之中,撞出的恐怖巨响。徐九的拳与剑之间,眼看就要砸碎、挤碎了那剑仙神魂的头颅。那道剑仙神魂,却忽地、突地,身形拉成了一条条笔直的光线,在徐九的拳与剑之间,狭窄的距离上,的一点上,收缩再收缩,然后消失不见。“好!很好!!”
徐九的身后,无尽剑光潮涌的剑阵崩溃消散。徐九前方,那道剑仙神魂出现,后背撞在半空,深深向后撞弯了腰。那道剑仙神魂,被徐九一拳崩破的半边脸,在变得完好;被一剑撞裂的半边脸,刹那蔓延了半身的裂痕,在消失。那道剑仙神魂拉回后仰的头,盯着徐九。血红的目光,大狂!他道:“想不到,十多年前,一个连剑井都没有的蝼蚁,十多年后,竟能伤了本尊。”
他目光,重新落在徐九脸上的面甲上,以及那把锈迹斑斑的剑上。他道:“想不到,本尊身体崩解,神魂只沉睡了十多年,当年因为带着那个丫头,才能让本尊多看一眼的你,竟有了如此泼天大运。”
那道剑仙神魂,自然不会以为,徐九当真这十多年,就登临了剑仙之境。他的目光重落在那张面甲,和那把锈迹斑斑的剑上,贪欲,疯狂。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面甲,与剑。那面甲,那剑,他必得!那道剑仙神魂,抬手向天,再落手向徐九。天上云端,和徐九的头顶,各有一道巨大的阵,陡现!那两道阵之大,覆天盖地。那两道阵覆天盖地之快,瞬息刹那。天穹之中,那道巨大的天诛剑,赫然从云海沉落,在天穹的阵中消失,在徐九头顶的阵中出现。遮天蔽日的剑尖,炸散出笼罩天地的寒凉,直指徐九的头顶!“界阵师!!”
那道剑仙神魂,不止是剑仙!竟还是“界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