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往碗里在加啥玩意？”

“好东西！”

“能把人毒死吗？咱是不是有点过了？”

“没毒的。我可不想为一头卑鄙无耻的白眼狼偿命！”

“哈我想起来了。早上你不是去医院开了便秘的药粉吗，你这不会就是那些泻药粉吧？”

“你还不算太笨！就是那玩意。起效比火箭还快，一会拉死他去！”

“可是那几个公安同志刚说过要良心经营，咱这东西吃出问题来，不好吧？”

“放心吧！一天卖出两百多碗，其他顾客个个说好，就他一人吃出问题，真扯起来，到底是咱凉粉有问题，还是他这人有问题？”

“好像也是呵。老公你说得对！多加点，再加点儿！”

等到马保耀终于来到柳树下的凉粉摊前，一抬眼，就遇上了夫妻俩满脸和煦的笑容。“你们这凉粉怎么卖的？”

马保耀已经迫不及待了。“一毛钱一碗，好吃又解暑！”

“给我来一碗，量要多点！”

“好嘞，没问题！”

男摊主特意又往碗里多加了一勺！看着整碗凉粉都堆起来了，马保耀还是十分满意的，爽快地给了一角钱。蹲在柳树下，急吼吼地吃了起来！凉粉一口气吃了大半，他才歇了口气，问起正事：“那什么我向你们问个事，你们在这儿摆摊公安平时管不管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眼神传达着意思：“瞧，来了来了！就说他贼心不死吧！”

“管！公安又不是吃闲饭的，能不管事吗！”

凉粉摊的男摊主不动声色，回答马保耀。马保耀更困惑了，急问：“听说刚刚有公安来这了，那他们怎么啥行动也没有？你们这不照旧摆得好好的吗！”

夫妻俩继续互传眼神，这回眼神更多了几分厌恶，那意思是，“看，这货就巴不得我们完蛋吧？我都后悔刚刚心软，下的不是老鼠药了”。摊主笑了笑，回答马保耀说：“公安有行动啊！他们郑重表态了，摆摊在这方便群众，满足群众需求，以后他们要以实际行动进行保护！对于咱们这些服务群众的小商小贩，他们要给予最大的支持；对于破坏经营、瞎捣乱的坏人，他们要给予最严厉的打击，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毫不留情！”

马保耀一口软乎乎的凉粉刚塞到嘴里，差点就被当场噎死：“啥？这话真他们说的？！”

马保耀打死不敢相信，明明是自己冒充群众去举报，忙乎一圈，居然结局是，政府要对孟远他们这些私自经商者予以保护，而他这个正气凛然的举报者，才是要被“秋风扫落叶”的对象？！一想到自己一眨眼成了专政对象，他不禁大热天里打了个寒颤。摊主肯定回答道：“那能有假？不只是咱们这人民公园一带的商贩，全市以后所有的商贩都是被保护的对象！你是不知道，那几个公安身份不简单，里面有所长，还有个局长！局长开口支持商贩，有啥不信的，人家能没事随便开玩笑？”

这回马保耀整只碗都差点惊得掉地上了。之前他还放言威胁，要是派出所不重视他的举报，他就要跑到市公安局去反映，不把事情闹到底不罢休。现在好了，局长都直接来了现场表态了。他的计划不就彻底凉了？难道他真为了整死孟远，还跑到省里，省里不行再跑到首都去不成？更何况，照现在这架势看，就算他跑到首都，首都什么态度，也难说了。毕竟，一个局长不可能吃不透风向、大势，也不太可能随随便便乱表态！闹了半天，跟政策作对的坏分子是他自己？马保耀实在摸不准风向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他只是一想到自己才是捣乱破坏分子，心虚得一批，就连碗里的凉粉都吃不出味道了，跟吃棉花没两样。“我就随便问问。凉粉是真好吃！我先走了！”

马保耀吞完最后一口凉粉，都不敢再逗留，慌里慌张就跑开了。他怕再多呆一会，孟远回来看见他。又怕万一哪个小贩眼尖，认出来他就是把公安招来的那个举报者！凉粉夫妇看着马保耀走得失魂落魄，那个鄙夷！“等着吧，走不了多远，他就走不动了，非拉裤裆不可！”

男摊主觉得这么大件乐事，不分享实在过不去。马保耀前脚才走开，他后脚就扯过正在卖麦芽糖的肖志：“小肖你看，刚刚那人就是举报咱们的阴险小人吧，我没看错对不对？”

正说着，孟远也从男厕回来了，他认出了马保耀的背影，点头说：“伍哥你没认错，就是这个烂心肠的狗东西，叫马保耀！”

凉粉摊主伍飞一拍腿：“那就对了，这仇我刚给大伙报了。我把自己准备治病的泻药，倒了一半在凉粉里，今天一整个下午他呆在厕所，压根不用出来了！”

孟远倒是颇感意外之喜，谢道：“算给他点小惩罚。今天要是让他举报得逞，我们可是人都得进去，差点没被他害死！说起来，这事是我连累了大家，他就是奔着我一个人来的！”

孟远真诚地向其他几句小商贩道歉。他觉得确实如此，马保耀不惜跟踪到这来，就是刻意想整死他，还害得肖志几个也差点就被抓进去。就连伍飞几个逃得快的，也差点就永远失去了养家糊口的机会。肖志、卢解放、伍飞几个却不这么看。肖志连连摆手说道：“要是怪你，那就是我们几个没心肝了！今天大家伙可都看在眼里的，本来咱们都被戴上手铐，马上抓去吃牢饭了，多亏你那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把公安都说动了，才放了咱们的！”

卢解放也说：“可不是。特别是后面来的那个局长，连他都赞成你的意见，跟着群众一起给你鼓掌！他这一点头支持经商不打紧，全市的小商贩以后就都不用再提心吊胆，也算是能够见得了光了。照我看，全市的小商贩得感谢你才是！”

这话有点大，孟远赶紧否认说：“哪是被我说动？他们是被群众的表态打动的！要不咋说，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孟远心里真这么想的。他觉得今天自己成功脱险，也算是侥幸了。正是群众的时代心声真诚流露出来，再加上一个能够审时度势、瞻望未来大势的局长，才最终叠加成了一个对孟远有利的结局。而孟远自己，只是把握趋势，顺势而为了一把而已。几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感慨着，凉粉摊主伍飞突然拉了拉他们，指着走远的马保耀叫道：“看吧我没说错，那小子有反应了，好戏可算来了！”

他们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好戏远超预料，精彩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