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庆仁捧着那一千块的现金，想着这么大笔巨款转眼就要归别人，他痛得心脏都要裂成两半了！可他没办法。拿着钱，不敢直接从前门出去，还得悄悄溜出后门，然后又再村里逗了一圈，出现在自家院门的前面。费了半天劲，他装成是从堂兄堂弟们家里“借”了一千块钱回来了！重新来到了公安面前，马庆仁一阵牙痛，掏出钱道：“把亲戚们的家底一个个全借光了，统共借到一千块！这笔债，以后要还到猴年马月，也不知还不还得完！”

对于马庆仁这套说辞，李老栓显然是不信的，他鄙夷地问：“马庆仁，你倒是说说看，都哪些个堂兄弟家借的钱给你？”

李老栓认定了，这笔钱就是马庆仁自己家藏着的！马庆仁没想到李老栓这么难缠，张口结舌，半天憋出一句：“你管找谁借的，怎的，不想要？！”

公安倒是不在乎马庆仁是真借假借，接过来当众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一千！“好了，这是一千整，李老栓你收好了！”

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公安将一千块交到了李老栓手里。李老栓手都抖了，那双眼睛亮得如同百瓦灯泡！活到这把年纪，一千块的巨款别说没碰过，他连想都没敢想过！还好没答应私了。现在不仅成功地咬死马保亮，让他判了刑，自己一家还得到如此大笔的赔偿，比私了费高出太多了！李老栓瞬间得出一个经验：看来，做人还是得狠。越狠越有好处！“剩下一千呢？我们家闺女吃了天大的亏，一千可不够！审判员说的赔多少就是多少，一分不能少！”

趁着公安与林审判员还在这，李老栓立即强调道。林审判员让他先把钱收好，然后安慰道：“那肯定，不要怀疑我们的执行力！马庆仁，剩下一千，多久能赔偿给受害人？！”

马庆仁的双腿再次软了一软。那一千家里暂时是拿不出现金来的，他初步是想去城里借。多久才能借齐，他也心里没个谱！想了想，时间往久里说，肯定不会错。越久越对自己有利。他开口回答道：“一年吧！不，两年！后年的这个日子之前，我一定想尽办法再借来一千，赔给李老栓！”

李老栓当场不干了，翻着白眼叫道：“马庆仁！你咋不说十年之后呢！我跟你说，按照我的个人意见，我是强烈要求政府枪毙马保亮那个强煎犯的！现在他捡回一条命，你们家已经赚大发了！赔偿金方面，该什么时候赔就什么时候，没得讨价还价！”

林审判员对于马庆仁的表态也并不认同，他当即否定道：“这事不能拖！别什么一年两年的，你这样，现在就立字据，剩下的一千块，限你三个月之内赔偿给受害人！”

公安也在旁强调道：“三个月之后要是还没执行到位，我们再过来强制执行，帮你变卖家具房屋！”

一听到强制执行几个字，马庆仁立刻不说话了，乖乖地让马保明进屋拿出了纸和笔来。当着公安、林审判员以及村支书马祥的面，同时也当着现场所有村民的面，马庆仁写下了一张字据。字据载明，按照判决要求，已暂时赔付一千元给到受害人之父李老栓，尚余一千元，将于三个月之内赔偿完成。李老栓收到字据，郑重其事地揣入怀中，对公安人员与林审判员一个劲道谢，感谢他们主持正义。公安见事情办差不多了，再次警告了马庆仁几句，便同马祥一起离开马庆仁家，向外走去。吃瓜群众们个个神色复杂，目光充满嘲弄地瞅着马庆仁。马庆仁已经恨不得能够挖个地缝，遁地而逃！一眼瞅见孟远也站在人群中，马庆仁直想冲过去要了孟远的小命！明明今天挨打的是他马庆仁的小儿子，要换在从前，他非得从孟远身上讹一大笔钱来不可！这类事他可不是没干过。那一千块的家底，除了从城里亲戚和女婿那儿要来的，有一部分便是他平时变着法子阴人，从外姓村民们手里搞来的，可谓是巧取豪夺！偏偏今天，他从孟远身上一毛钱都没搞到，还得主动帮孟远掩饰！马庆仁活了半辈子没这么窝囊过！然而，还不等他对孟远发狠使坏，马冬柱三兄弟就挺了挺胸膛，示威似的向他看来！告孟远不行，揍孟远也不行，马庆仁都快郁闷成内伤了。他转而往马保明、马保照身上撒气，骂道：“还呆站着干什么，丢了魂了？还不把大门关上去！”

大门砰地关上了。马庆仁回转屋里，才瞅见马保晖嘴巴还血糊糊的！现在，他已经不想去理会马保晖的伤势了！一来，比起马保亮的事情，马保晖的伤根本算不上真正多严重；二来，他已经真的拿不出医药费来了！这时，地上的常翠红刚刚从昏迷中醒来，马庆仁一口唾沫吐过去，骂道：“你还有脸赖地上！看你都生了一窝子什么货色，就没一个省心的东西！”

常翠红捂着胸口又是一声干嚎，直接扑过来朝着马庆仁挠了起来！马保明、马丽忙着跑过来给父母拉架，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常翠红被拉开后，一屁股坐到床上嚎啕起来：“不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家底都没了，还倒欠一千的债！以后全家吃什么？吃屁！全家等着一起饿死拉倒！”

哭着哭着又骂起马庆仁：“瞧你平时装得人模狗样的！我还真以为你多能耐呢！怎么就只会拱手往外送钱？老娘是被你骗了大半辈子，给你害惨了！早知你这么窝囊废，老娘嫁猪嫁狗，都比嫁给你马庆仁强百倍！”

马庆仁几个儿子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全都要崩溃了！马保明到底相对沉稳一些，他想了想，劝慰道：“也没到吃风屙屁、真要饿死人的那地步吧！家里一千是没了，可马保耀干啥去了？他不是特意去城里找钱去了吗？就算按照原计划，从城里要个什么两百三百回来，还是有可能的吧？到时咱们家的生活照旧能比普通村民滋润一些！”

经马保明一提醒，马庆仁也想起还呆在城里亲戚家的马保耀来。他眼中升起一股希望来：“是啊，马保耀虽然贪吃贪玩了一点，可这好几天过去了，也吃饱喝足了，玩也玩得差不多了！我估计就这两天，耀子也该带着一笔钱从城里回来了！”

想着马保耀带回一大笔钱的情形，常翠红的脸色也稍稍转好了一些。刚刚还吵得鸡飞狗跳的一家人，此刻，全都对于马保耀的归来，充满了热切的盼望、无限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