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面的时候就大公无私地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都掏给他么?”
“自然不会。”
黎凰回答道,眉头皱起,却是想起了文先生对孙夕容的所作所为,同样也想到了文先生所说的,单乌直接击碎了他的馈赠的行为。“那就是了。”
玉阳子点了点头,“虽然说另外那个境界的高人们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只要点了头便能让你手握翻江倒海的神通享受这长生不死的性命,甚至可以让你在眼下的这个世界之中高高在上无人可敌,但是从他们手里得来的东西,始终是不会超越他们本尊的——一步登天或许是不假,但是更有可能的是这一步之后,再无前路。”
“身为修真之人,追求的本就是前路之上无限的可能性,如果永远无法突破的话……那么干巴巴地活那么久,又有什么意思?”
……太阳定定地悬挂在了胜阳城的上空,于是时间的流逝也没有了意义——或许早已经过去了数日,或许这一日的时间长得让人疲惫不堪。胜阳城那白玉广场的地面又上升了许多,那地宫的顶层已经展露在了地表之上,人造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以及种种的雕梁画柱,朱墙金顶,都笼罩在一层通透的气旋之中,这些气旋之上依稀有流动的火焰在燃烧,而在这气旋的支撑之下,仿佛这一层地宫顶端的那块托举着白玉广场的穹顶,与这层地宫的地面之间,似乎真的与这现实世界中的天地一样永不相合,银色的河流在这一层地宫的边缘回转着,缓缓流向下一层的地宫。下一层的地宫已经依稀展露出了一些苗头,一团耀眼的金光几乎是毫无节制地奔涌而出,而此时这地宫升起处所留下的巨大坑洞也已经渐渐收敛了火光,透露出一股沧桑古老的气息。而在铜山关的所在,那些原野上的阴风一阵阵卷起,拨开了地面上堆积的尘土,露出了其下成片成片的皑皑白骨,以及那些卡在了白骨缝隙之中的残破兵刃。这些白骨本是扭曲散乱着等待风化的模样,却突然有那么一段还算完整的骨节抽动了起来,碰撞着周围的白骨,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继而这些东一块西一块的白骨一个个都开始跳动,四处奔走着寻找亲朋好友一般互相撞击着,于是转眼之间,一个个身上甚至还卡着兵刃挂拉着铠甲的白骨人形站了起来,这些人形多多少少有些缺胳膊少腿,身上的铠甲兵刃也昭示这他们其实并非同一个世代的存在,却仍然勉力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站出了一排排歪歪扭扭的阵列。而早已坍塌的铜山关的城墙之上,一杆有些虚幻的漆黑大旗飘扬了起来,旗杆之下,站立着一个铠甲之上满是斑斑铜锈的高大的将领,手里长剑杵地,该是脸的部位是一片漆黑虚无,只有眼眶的位置里有两点鬼火摇曳,而在他背后,一片于阴风之中张扬摇曳的猩猩红的披风,竟成了这片战场之上唯一的亮色。这将领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做出了一个寓意为向前突击的姿势,而那片广大的白骨士卒们在这将领的如此举动面前,仿佛真的领受了命令一般,居然整齐划一地同时抬脚跺在了地面上,使得整个铜山关都因此而发抖了刹那。无数残缺断裂的兵刃被那些白骨士卒们握在了手里,并同时举向了天空。——竟就真的升起了一股向天争命的战意。……七星龙渊竖直着悬浮在文先生的面前,上面七颗明珠,在撤去了封印之后,已经渐渐亮起了三颗,似乎正对应着下方渐渐被死气所覆盖的铜山关。“七星定位,直斩苍龙。”
文先生喃喃念叨着,皱着眉头审视着下方的地面,“已经是第三个所在了,剩下的三个不出意外当时黄天岭,紫霞山,以及清凉山……那么,第七个地方呢?”
文先生沉吟半晌,没有头绪,于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挥手祭出了传国玉玺。传国玉玺之中的龙魂腾空而起,在文先生的头顶扭曲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姿势,与下方的那一片山水地脉的走向遥遥呼应,那些依然还滞留在这片陆地之上,终于醒悟过来并开始四散奔逃的修真之人纷纷变了脸色——因为他们已经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用灵力了。一些御空而行之人直接从空中掉下,摔得粉身碎骨,另外一些暂时还算手脚完整之人,在这种压制之下踉跄着跌坐在地,他们直到此时才发现,原来没有灵力的情况下,自己竟是连普通的凡人也不如。然而对凡人们来说,龙凤呈祥,一直是口口相传的好兆头,他们甚至会在新嫁娘的衣服上绣满类似的种种图案,以传达自己的良好的祝愿。虽然有些敏锐之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大多数的凡人在看到这天上的景物之后,自然而然地便认为这片大陆上或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好事发生,譬如天降粮食,譬如神仙下凡点化众生,譬如终于有能够结束这战乱的人物诞生……继而龙魂低吟了一声之后,微微垂了头,往下方的地面看去,似乎是想好好看一眼自己所寄身的这片山河。如果此时有人敢于抬头直视,便会发现这龙魂的右眼之下,依稀有那么几片鳞片,是黯淡无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