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识到升仙道的开启。”
玉阳子只能老实回答。“那么,如果我说我想去将单乌拉出来,或者解决掉清昙那个老头子,前辈您有什么可行的建议么?”
黎凰再度问道。“准备好去送死。”
玉阳子沉吟了片刻,给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答案。……虽然黑水泽还是没有太大的动静,但是七星龙渊的第七颗明珠已经亮了起来。文先生决定碰碰看自己的运气。那条龙魂在半空之中盘桓着,身上也有呼应的光点亮起,最后脑袋朝向了中桓山,低低地嘶吼了一声。文先生已经举起了自己手里的七星龙渊,飞跃到了那条龙魂的上方,剑锋指向颈项交接的地方,眼见着就要一件斩下。胜阳城的地宫在这个时候终于出现了第七层。那居然是实实在在的一座城,里面无数来来去去的普通人类寻常人家,过着柴米油盐的平凡日子,中心处的那一座高山之上有层层宫殿,山巅之上甚至还昂然挺立的一个君王的雕像。那条蜿蜒的银色河流在这座城的周围循环往复,甚至顺着水道流入了城中的边边角角,将这第七层的地宫与最顶上的那一层连缀在了一起,循环往复,竟成了一个轮回。文先生愣住了。“原来如此。”
文先生手中的长剑缓缓地从那龙魂的脖颈之处移开,“居然可以这样做……”“第一座城是胜阳城,而第七座城,则是过去的胜阳城……两者于黄泉轮转之中遥相呼应,倒是颇有一些地府轮回的雏形,如此一来不但可以抵消岁月流转带来的压力,更可瞒过我的探查,再度占取一线先机。”
文先生分析着,“的确,这样做对他来说才是最合适的。”
“你已经落后了这么多步,难道还不打算放手么?”
昊天帝的声音于天地之间响起,继而那倒悬七层塔在原本胜阳城的上空微微模糊了一下,下一刻,居然就已经悬浮在了中桓山的飞来石之上。旁观的黎凰玉阳子等人均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上方压下,玉阳子晃了晃身子,好歹还站住了,黎凰却是身形发抖着扑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至于紫晟更是不堪,那些松弛的皮肉仿佛被人抓着用力往下拉扯着,整个人都因此变了形,跪坐在地上,仿佛一根已经快烧到尽头了的蜡烛。“你还打算过去试一试么?”
玉阳子低头看着黎凰艰难挣扎的动作,抬手为黎凰加上了一层防护。“我现在……越发觉得该去试一试了。”
黎凰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终于撑起了自己的防御,皱着眉头看向那几乎将整个天空都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倒悬七层塔,只觉得这中桓山看起来实在是脆弱得随时会和鸡蛋一样被碾成粉碎。那颗飞来石从内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来,随后晃动着腾空而起,悬浮在倒悬七层塔与那山头的峰顶之间,看那位置,仿佛是给这倒悬七层塔的顶端加上了一颗夜明珠。那些环绕在七层塔周围的透明气旋之中依稀有一团团的云雾生成,将这地宫之中的景物映衬得越发飘渺与超脱。“天宫?那莫非是传说中的天宫?”
无数侥幸还未被真正波及的凡人们同样也看到了这缓慢出现突然消失后又再度出现的倒悬七层塔,那巨大的塔身,塔身内部透露出来的依稀的光芒与风景,以及那在云雾遮蔽之下几欲腾空飞去的超凡脱俗,让凡人们难以置信,继而只觉得原来那些口口相传的美丽飘渺的传说,居然真的有让自己等人亲眼可见的一天。这些凡人们感受不到危机的到来,在他们看来,龙凤呈祥,天宫现世,自己能得以亲见,实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有些文人才子们情难自抑,甚至开始铺纸研墨,想要就眼前的这些景象来一篇传世佳作;而有的一知半解之人甚至开始在家门院中摆起了供台,三牲六畜急急备齐,沐浴更衣燃香祷告,希望自己的虔诚能让天头上的神仙看上一眼;甚至还有一些被打击得不敢冒头的曾经的皇室贵胄们,亦请出了能够证明自身身份的印玺幡旗,借着这天现异象,想要重振旗鼓……而与人类的行为完全相反的,鸡鸣狗吠,蛤蟆上街,山林里的猛兽坐立不安对天长啸,甚至一些隐藏在这片陆地上的妖兽也难以继续潜伏,纷纷爬出山洞浮出水面,来来回回地盘旋奔走,似乎是想要寻找一个能够让自己安然无恙的所在——于是那些原本被嫌弃的穷山恶水,此刻居然成为了这些妖兽想要逃出一条生路的最后指望。“毕竟是凡人。”
这些凡人们的种种作为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文先生的眼睛里,他轻声感叹着,眼底甚至流露出了一丝不忍。然而他还是出了手。一只青绿的大手直接按上了那龙魂的头颅,提着那条巨龙狠狠一甩,龙身扭曲的形状随之改变,与之相应的,是下方的山川河道的剧烈的震动与改道——原先是山的地方变成了深壑,原先是河流的地方变成了平原,无数的城郭村庄都在这震动之下被碾为齑粉,与之一同消失的,是这片陆地上几乎大半的生命。……那条将地宫上下串联起来的银色河流,便是真正的黄泉。当初昊天帝为了永生不死,修炼了九幽噬魂之后,索性直接斩断了黄泉自立轮回,他所拥有的胜阳城便已与这被斩断的黄泉一起沉入地下,成为他的鬼体本尊寄身的所在,从此以后,这片陆地之上的生死轮回,便成为了昊天帝的掌中之物。此刻这黄泉顺着地宫蜿蜒而下,与此同时,下方那处中桓山的山头的表面也开始龟裂,一块块硕大的山石向着四周崩塌滚落而下,硬生生地在这地势连绵起伏的中桓山中推出了一片足够平坦的广场,堪堪就要波及玉阳子等人的所在,并露出了内里与这倒悬七层塔顶端的白玉广场遥相呼应的一片金黄。山头塌陷,硬生生地将中桓山还留着的那些弟子全数埋在了泥土之下,紫晟眼见此等情景,双眼赤红,大张着嘴竟是一句话也嚎不出来,只能用拳头一下一下狠狠地捶击在自己的心口,似乎在外力的疼痛能缓解掉他眼睁睁地看着中桓山化为废墟的那一丝撕心裂肺之感。那些壁画没有了山石的支撑,悉数悬浮在空中,如同一片片朦胧的分光幻影,而那些一直在山腹墙壁之上流淌着的河流依然环绕着这片广场,仿佛仙女飘带一般蜿蜒而上,与黄泉呼应着纠缠着,将祭祀的法阵与那倒悬七层塔连为一体。而黎凰亦终于迈出了自己的脚步——她在那倒悬七层塔的重压之下无法御空而行,竟直接甩开双脚,穿过层层树林,闪避着那些不断滚动的巨石,向着法阵中心的位置处奔跑而去。玉阳子看着黎凰于巨石滚动之间跳动的背影,略略有了些热血的冲动,但是到底还是捏紧了拳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单乌不知道死了几轮,总之他身下黄金地面上镂刻而出的那莲花图案中,已经蓄满了他的血液,而他此刻低垂着脑袋,虽然还有活气,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颓然的姿态。单乌的每一丝感受都无比清晰地传递给了清昙,就算清昙想要封闭自我的意识也是不能,紫玄只要站在他身旁就让他感受到了无穷的压力,完全不敢轻举妄动,而他眼下所处的位置只要睁眼,眼里就是单乌的背影,避无可避。清昙毕竟不像单乌那样经历了太多次的生死轮转,于是单乌每一次死去之时反馈给他的痛苦都让他觉得天要塌了地要陷了自己也要跟着死了,而每一次单乌重新活转过来之后,那种生之喜悦,更是让清昙难以自控,只想赶快扑上去将单乌解救下来,而不是继续看着单乌再一次地走向死亡。——生死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人来说,到底是一件大事,而清昙已经不堪重负。如果说早些时候,清昙对于单乌的感觉,还是那种虽然有些意动,但仍是自身利益比天大的充满了谎言的父子之情,那么在这一轮又一轮的生离死别之后,清昙已经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忍心继续看到单乌这样遭受折磨,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当单乌是自己的孩子了……于是清昙的手里默默地凝聚出了一团刀刃一般的灵力,缓缓地抵在了自己的心口,打算等着单乌这一轮咽气之后,自己也直接给自己的心口来上一刀,一了百了。此刻,文先生翻动龙魂,搅动得这片大陆之上龙脉窜动地势转变,剧烈的震动终于波及到了中桓山,与那些哗啦啦地崩散往四周的山石一起,晃出了清昙最后一丝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