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谢少昀没懂她的意思,不以为意的应了声。“没什么。”
傅言雪迅速收起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缩了缩手指,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掌心,激起一丝痒。傅言雪往回缩了缩手。“殿下,不疼了。”
她声音带上了些许抗拒,说完便将手收了回来。谢少昀手中一空,水流倒空,流在地上溅湿了他的靴面。他有些气恼的起身,将水瓢扔进水桶里,大迈步往外走。“殿下,去哪儿啊?”
银星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问。“回宫。”
他的声音带着些冷,凉凉的,傅言雪有些懵的回过头,人影已经走远了。她吃痛的回头看着手背,轻轻往通红的手背上吹了吹气。无妄之灾无妄之灾。“殿下这是生气了。”
身后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傅言雪回头,为玉一身深青官服,倚着门框,幽幽的开口。“因为……溅湿了他的靴子?”
傅言雪冥思苦想片刻,也只想出这么一个缘由,但又觉得殿下不像那么小气的人,疑惑的转过头看向为玉,想是在确认。“木头脑袋。”
为玉摇摇头,仰天长叹一声。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为玉起步走出几步后,又鬼使神差的转回了身,揣着几分笑意蹲下身来看傅言雪。“你说的没错,殿下的靴子多金贵啊,溅上了泥水,自然是要生气的。”
为玉拍拍傅言雪的肩膀,满脸上写着“你为你好”四个大字,“咱们做属下的,不能得罪上司不是?殿下既然生气了,就应该好好哄哄,往后咱们的官途才顺遂啊,你不是还想将来自请去西北戍边吗?”
傅言雪中肯的点头。“怎么哄?”
为玉抿唇沉吟良久。“做一双靴子赔给他。”
傅言雪:“???”
她是认真的么?尚服局一大帮着人,哪个不是绝佳绣工手艺?殿下脚上的那双云靴,就算练上十年她也做不出来那个手艺。“能不能哄好殿下,将来顺顺利利的被调去西北戍边,就看这一伐了。”
为玉站起身,脸上憋着笑,一脸的讳莫如深,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好好做,哄得殿下开心,自然什么都方便。”
傅言雪微微蹙眉,深深觉得,此刻为玉像是要将她卖了的人贩子。但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太后瞧她不顺眼,傅家又树大招风,她躲得远远的,让太后和皇上放心,傅家的子侄才能过的更好。想来想去,只有回西北戍边,才是她最想走的路。年前三衙就已经彻底拨给太子殿下管辖,这两年皇上逐渐放手,前朝诸事做主的都是太子,五品以上的官职调动,务必要太子殿下的公印和文书才行。抱好太子殿下的大腿,她的前路才能一片顺利。“中午回官舍,我替你上药。”
看傅言雪上道,为玉拍了下她的屁股,溜溜达达的走了。她倒要确认一下,太子殿下的深沉心思里,究竟有没有藏着一个人。傅言雪抿抿唇,低头继续舀水,淋在火辣辣的手背上。晌午回官舍上了药,大致的包扎了下,傅言雪便休沐回了府里。墨竹轩里,红袖绿竹坐在石桌前,两脸疑惑的看着傅言雪。“姑娘,到底有什么事啊?”
傅言雪有些犹豫:“你们会不会……纳鞋底?”
红袖绿竹摩拳擦掌,还以为是喊她们出去打架呢,一听到“纳鞋底”三个字,瞬间偃旗息鼓。二人想摇头说不会,可是对着自家姑娘那恳切的目光,只得点头。“会是会,但是……姑娘你要给谁做鞋?”
姑娘自小拿刀枪,针线却从未碰过,前几年嫁人前,按旧习要亲自缝制一些帕子之类做嫁妆,她捏着针数日,绣出了一团麻。那些东西全是红袖绿竹熬夜赶出来的,现在想想还觉得眼珠子疼。姑娘连衣服破了个补丁都缝不成,更何况制鞋。这事实在蹊跷。“我将人的靴子弄脏了,理应赔人家一双。”
“买一双就可以了呀。”
绿竹十分耿直,红袖从旁偷偷拧了她腰一把。绿竹龇牙咧嘴的,忙收了声。“那靴子珍贵,若不是亲手做的,总显得不太诚心实意。”
不等绿竹再反驳,红袖忙压住她,将事情应了下来。“鞋底我们可以帮姑娘纳,但是鞋面……姑娘得自己缝吧,不然怎么算得上是亲手做?”
“你们缝,我收个尾,这不也算我亲手做的吗?”
红袖、绿竹:……她们以前怎么没觉得,姑娘这么喜欢钻空子?红袖无可奈何的摊开手,管傅言雪要鞋样子。“按二哥的鞋码缝制就差不多。”
傅言雪答道。她大致估摸了下,谢少昀同二哥站在一起时,比二哥略略高出一点,但是不细看看不出来,想来鞋码应当也差不多,“稍大一些也行。”
红袖绿竹无语了一瞬。“快些制,这两日我就要。”
傅言雪敲敲桌面,有些急躁,“老规矩,千羽楼一顿鱼宴。”
“两顿。”
绿竹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全鱼宴。”
傅言雪噎了噎,有些肉疼。“成交。”
虽说应下了两顿全鱼宴,傅言雪还是带了鞋样子和布料回去,用过晚饭坐在官舍桌前,认认真真对着烛灯裁布缝制。虽然但是,既然要赔礼道歉,还是应该自己亲手做更诚心实意一点。为玉回官舍时,恰巧看到傅言雪一手捏着针一手捏着线,眉头紧蹙双眼紧盯着鞋样子,一针戳下去,又拔出来,来来回回数次,才缝下一针。走近了细瞧,走线歪歪扭扭的,布料上满是针孔,收边收的一塌糊涂,烦躁狠了,将布料扔在桌上,默默生气良久,又拿回来继续缝。她突然后悔自己出这个馊主意了,看这个样子,等他们傅大将军送出这双鞋,估摸着已经是一两年以后了,就这手艺,送出去只怕也穿不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傅言雪手指就已经被扎了三五个洞。为玉捂着头,觉得她可能是瞎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太子殿下对言雪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