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来的外甥女啊？甭胡编滥造搪塞我了，编故事也要禁得起推敲喔。你一个人住在这幢房子里，怎么会用两个卫生间呢？两种不同品牌的日用品呢？汪女士，您救了陈玉琰的命，是再生父母，我会好好报答您的。我后天就要去汕江大学培训了，不想悬着一颗心去，您坐下来不用紧张，慢慢地对我说。玉琰如今在哪里？刚才您为何哭泣，她又去跳海了吗？”

汪洁茹抹干泪说：“林董，实不相瞒，我家里确实留宿过一位女客人，长相与你拿的照片像极了，可是她叫羽梦亭，不叫陈玉琰。早上，我陪外甥去剧院看‘六一’儿童节汇演时，她还靠在床头看书，我把早餐端到她房间后才离开的。可是中午回来，她却不见了，您刚才进来，我正哭着找她呢。”

林珍宝后悔不迭地说：“我本想大清早过来看一下的，可是因我九岁的儿子要参加今天的‘六一’儿童节演出比赛，为了不让其失望，我和他妈跑去给他当拉拉队，演出一结束，我便打车来到这里，可是没想到又一次擦肩而过，真是情深缘浅呐。她也许琢磨着我会找到她，便趁你外出之际来个不辞而别，不知给你留下了什么？”

汪洁茹伤感地说：“我还未来得及寻找，您便来了。您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玉琰生怕被人发现，妇幼保健院那么近，她都不敢去做产前检查，老是说自己胎位正的，胎动很有规律，孩子健康没问题，顺产更是没问题，叫我别在她耳畔唠叨围产期检查一事。这下倒好，眼看产期临近，我已经约好了妇保院产科最好的医生，她却居然跟我来了个不知所踪。我真是笨死了，连个快临盆的孕妇也看不住，简直笨到跟呆子没两样哩。”

林珍宝瞅着她微笑道：“你甭自责了，她若想暗中悄悄地离开你，做事情肯定滴水不漏的。你何以能看出破绽喔？”

汪洁茹唉声叹气道：“实际上她有种种迹象表明，趁我不在家时一走了之的，可我没有引起高度注意啊！她前天早上还暗示我说，待在这里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这个环境我也不太喜欢，四面都是高楼房子，没有绿色植物，空气并不好，看来我得考虑去向喽。我随即说考虑什么呀？孩子生下来我帮你一起抚养就是喽。她嗯了一声没回答，而我这个傻子这几天一直没当一回事儿，每天跟个马大哈似的。这下好啦，人也不知被谁接走了，她一个人肯定走不成的，毕竟肚子大得快临盆了呀！何况还有那么多的行李哎。”

林珍宝得知孩子安然无恙，心中暗暗窃喜，沉默不语，轻轻地打开床头橱，空空如也，打开写字台的抽屉亦如此。林珍宝紧张兮兮地问：“汪女士，她若是偷偷离开你家，也许会留个纸条什么的，我想去书房看看，行吗？”

汪洁茹抽抽搭搭地说：“林董，你自己去仔细寻找一番吧！整座房子都找遍也没事的。”

林珍宝跨进满室生香的书房，抬头瞧见钢琴盖上放着一封开口的信，伸手拿起一瞥，不用问便水落石出了。玉琰的娟秀字体跃入眼帘，猛然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汗水将刘海紧紧地黏贴在额前，心中的喜悦似一阵阵狂澜袭上心头，整个人都达到快乐的巅峰，想对着大海呐喊，心中不停地唤着“玉琰，我的玉琰，你真的还活着，可你又去了哪里呢？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林董，你拿信的手都在颤抖不已，是不是羽梦亭留下的呀？她是你的秘书，她的笔迹你肯定最熟悉不过喽。”

“她的字我读了几十年，即使烧成灰也认识，她就是陈玉琰，羽梦亭是她落水获救后取的假名字，目的就是不希望我找到她，她一直在恨我舍近救远，兴许至死也不会原谅我哎。请您如实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林董，你打开信不就晓得了吗？快展信阅读呀，我也急死喽。”

林珍宝手忙脚乱地拆开信笺，熟悉娟秀的字体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汪阿姨：您好！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早已离开了海滨县，离开了您温暖舒适的家，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呀！这段时间以来，您像妈妈那样照顾我，疼我，爱我，关心我，令我没齿难忘。我一定会回来看您的，但不知何时，请您保重身体，等待我母子归来报答您。汪阿姨，我去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有人来接我去的，我会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带着孩子到您面前拜谢，喊您一声姥姥，您愿意吗？六月中旬是我的预产期，也许会提前几天，因为这几天饭前饭后肚子有点痛，宝宝老是踢我的肚皮，我怀疑胎位不正，好像宝宝的脚在左边，手在下面，我不敢出去做产前检查，万一是难产动刀，必去县人民医院无疑，那里是我最不愿意光顾的地方，无奈选择离开，距这个县城越远越好，越远越安全，越远心越静，对宝宝的成长也越有利。一个单身母亲，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我知道对不起他，也对不起宝宝，可是他不属于我，他有一个完美无缺的家庭。尽管我很爱他，为了他守身如玉，至今待字闺中，但我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更何况幸不幸福还是个谜团呢？为此，只能再一次恳求您原谅。最后，请您婉转地告诉我的救命恩人，你的表妹夫妇，千万别向外人透露我还活着，及怀孕等有关我的一切消息，铭记再铭记！保密再保密！我要离开您了，即便有千万个不愿意，十万个舍不得，但为了孩子的安全降临，健康成长，我必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汪阿姨，最后想喊您一声汪妈妈。汪妈妈，您为我辛苦了，请原谅干女儿—羽梦亭的不孝，来日肯定会相聚的，带着我的宝宝来孝敬姥姥。再见！保重！羽梦亭1999年6月1日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