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琰佯装肚子渐渐疼痛难忍，紧皱双眉，随后趴在沙发上不想动弹，张利华慌了手脚，连忙语无伦次地说：“好、嗯、好的，好的，行、行、行，我立刻送、送你去、去医院，东、东西、东西都、都收拾、收拾好了吗？”

“瞧把你紧张得语无伦次，东西早就打理好了，提着两个大包去医院即可。”

由于还没有到预产期，妇产科不接收，张利华见陈玉琰痛苦不堪的模样，回家着实不放心，想找熟人通融一下，便打电话给表嫂，刚输完号码立即打住，搀扶着玉琰步出门外，附在她耳旁低声说：“芳儿，你不能在此生孩子。”

“为啥呀？就这里条件最好的哩。”

“我表嫂是妇产科的主任，接生和剖腹产手术是轻车熟路，技艺娴熟。遗憾的是，你在此生孩子，会被林珍宝发现的，你还想住这里吗？”

“那我们去哪家医院啊？我不想被他知道，到乡下医院又怕难产不安全，你快帮我拿个主意吧！”

“妇幼保健院离这里比较远，我们先回去，明天早饭后送你去妇保院待产。小医院和私立医院不敢去，你是高龄产妇，胎位又不正，我提心吊胆的，唯恐出事，先回家吧！”

“好吧，听你的。我把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死，其实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但孩子务必要平安降临。”

“呸、呸、呸呸，你这张乌鸦嘴，大人孩子肯定会没事的，别胡思乱想。有我在，怕什么？天塌下来我先给你顶着撑着，保证你母子平安。”

“愿你金口，先去吃饭再回宿舍，行吗？”

“可以，你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因张利华公务繁忙，直至6月9日早上十点钟，才送陈玉琰去省妇幼保健院办理住院手续。妇产科颜熠熠主任给陈玉琰做了全面的检查后，眉尖若蹙，盯着陈玉琰，心情沉重地说：“羽梦亭，请出示你的身份证和准生证，你是一位高龄产妇，胎位不正，我们医院不敢贸然接收你住院，叫你丈夫进来。”

陈玉琰满脸通红，不敢喊张利华，哀求的目光注视着颜熠熠，怯怯地低声道：“颜主任，我从乡下来这里打工的，啥都不懂，走得匆忙，所有证件都忘了带。您先让我住下来，再叫家属去老家把各种证件都拿来，恳求您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好吗？”

“我怕你难产大出血，这里的血库存量有限且血型不全，这几天难产大出血的又好多，血库告急。请问你是什么血型的？这几天就要生了，我们医院条件有限，你还是去省人民医院保险噢。”

“颜主任，没事的，我身体向来不错，说不定不用输血，孩子就能平安来到人间。我是A型血的，大概何时临盆啊？”

“什么，你也是A型血，那就对不起了，毫无商量的余地，我们血库偏偏没了A型血液，你直接去省人民医院吧！说不定你明天就要做母亲了，赶快去。”

陈玉琰垂头丧气地步出妇产科，张利华见她双眉紧蹙，满脸阴沉，红唇紧闭，拉住她的手紧张地问：“怎么啦？梦亭，没事吧！”

颜熠熠尾随而出接口道：“怎么会没事呀？你这个做丈夫的，怎么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妻子，胎位不正，血压偏低，又是A型血，我们医院早就用完了。她可能明天就要分娩啦，你赶快送她去省人民医院，那里医疗条件好，血源充足，保证你们母子平安无事，快去。”

万般无奈，两个人又回到了家里，陈玉琰早已累得精疲力竭，直喘粗气，两手叉腰，连走路都像登万里长城似的。张利华看着她憔悴不堪的模样儿，心疼得好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6月10日是周四，早上五点不到，陈玉琰便起床了，张利华听见响动，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问：“芳儿，你肚子痛吗？是不是饿了，几点钟啦？”

“快五点钟了，我睡不着，躺着难受，脚肿得跟水桶似的，什么鞋子都穿不进去了。”

“那就穿我的拖鞋好了，四十三码总能拖进去吧！”

“嗯，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干吗这么客气呀，早上就去医院吧！医生说你今天就要临盆了，还是早点去安全喔。”

“我不去省人民医院，万一被他发现就糟了。如今的我与他恰如一首古诗云‘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为此，我即便是难产致死，也不去。”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三人沙发上，张利华盯着眼皮浮肿、眼眶布满血丝的陈玉琰，忧心惙惙地说：“生命只有一次，比什么都宝贵。他若能找到你，证明你俩之间还有缘份，上苍不愿意看着你痛苦，更不忍心把你俩分开，懂吗？走，我扶你下楼。”

陈玉琰靠在沙发上不肯站起来，张利华蹲下身，伸手抚摸着她的脚，幽怨伤感地问：“芳儿，脚痛吗？你既然对他恨之入骨，干嘛为他的孩子遭受身心的折磨呢？当初怎么不打掉他呢？事已至此，别逞强了，还是去人民医院吧！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顺其自然，我这就扶你走。”

陈玉琰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我万一被他查到，夙愿就难以实现了，你懂我的心思和苦痛吗？”

张利华大声嚷嚷道：“生命都岌岌可危了，还有闲心谈什么夙愿，背什么古诗，简直是不可理喻。走，快点。”

陈玉琰转头眺望窗外，咬紧牙齿，双手按着肚皮，眉头越皱越紧，脸色愈来愈难看，缓缓地抬起左脚放在凳子上。张利华怒吼道：“陈芳儿，你到底走不走啊？林珍宝早已离婚了的，天天在找你，找得你心力交瘁，寝食难安，辛苦自不必说，而你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念得他苦不堪言，身心俱疲，何必呢？若你再不走，我立刻打电话给他，让他来背你下楼去医院，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