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堤上，江雨宝匆匆奔来。石河想起赔罪的情景，瞟了一眼，不予理睬。“嘿嘿！石河！”

江雨宝近前，满脸是笑，拉住石河的手，直往电排站那边拖，说道：“江叔叔喜欢你呢！”

石河嘟着嘴，不肯挪步，无奈江雨宝劲大，像鱼儿落进鱼鹰嘴，难以挣脱。“石河！你还记得吧？那天我炖了鲤鱼，拿出碗筷，请你一起吃。那晓得你往里头放了桐油。险些送我见阎王呢！我一气之下，才要你赔罪。算了！过去的事随水漂走。眼下，江叔叔有件急事求你。来！来呀！”

江雨宝强拉硬扯，终于把石河拖到机房底下。他指着四根水管伸进的吸水池，道：“这些日子不停地抽水，没顾得上检查吸水池口上拦挡的铁丝筛，穿了眼，流进杂草，堵死了这根水管。刚才我汆水抠，水管口上的抠掉了。可管子里头的抠不出。我个子大，钻不进。你个子小，水性好，只有你才能帮我这个忙。”

“钻进去，出不来，一口气接不上，性命就完了。不干！我不干！”

“腰里拴根保险绳，我在旁边接应，不会出不来。”

“好事没我的份，要性命的事就照顾我。我又不是傻宝！”

“你莫嚷。让书记、乡长晓得了，会扣掉我半年的奖金。”

“活该！”

“就算我倒霉，不要奖金。可这根水管不赶快抠通，还会引起几个村闹架呀！”

“你莫吓人！”

“我要吓你，是树木口里榨的。你没看见几个村长都住在你家，为他们村上等水吗？而今天旱，处处要水。你想想看，这四根水管堵死一根，不闹架才怪呢！”

“他们闹架，关我屁事。”

“你要为插田的人着想。禾苗干死了，吃泥巴呀？！”

石河瞪圆眼，质问：“你上回停机，就不怕干死碧莲河村的禾苗？”

“我那是吓你的。逼你向我赔罪。”

石河盯着那张焦急的脸，沉吟片刻，放下治虫器械，脱掉裤褂，光着身子，抓着江雨宝先前用过的保险绳，直往腰里缠。江雨宝见状，嘴唇颤颤，眼睛汪汪，连忙帮石河缠紧保险绳。临尾，他握住石河的手，叮嘱：“伙计！千万小心！”

石河毫无表示，走近堵塞的水管，跳进吸水池。眨眼，卷进漩涡，不见影子。江雨宝慌了，收回手中的保险绳。石河从滔滔激流中冒出头，摆摆手，又钻入水中。江雨宝瞪大眼，针扎不眨地盯着，只见一团菱角藤从漩涡中浮起，流水一卷，四处漂散。调皮的伢儿能干。他暗自感叹。同时心想：还抠出这样几团菱角藤，水管就畅通了。他盼望着。过了一会，不见菱角藤浮起，也不见石河冒出。他又急了，赶紧拉保险绳。“哗啦！”

石河像一道发射出的火箭，从水管底下冒起半截身子，他踏着水，抹掉脸上的水珠，冲着岸上发火：“帮倒忙呀！好不容易钻进水管，抠住一团菱角藤，你这一拉，我前头的工夫白费了。我不干了！”

“莫吵！莫吵！我是怕你卡进水管里出不来。换口气，再下去。”

“我还下去呀？那是不要命哟！”

“帮忙帮到底嘛！”

“我不干了。我要上去。”

“好！好！你上来。我原先以为你是条硬汉子，没想到你却是个软骨头，贪生怕死。不仁不义。比不上霍元甲一根头发丝！给济公提草鞋都不配！”

“呸！”

石河朝岸上重重啐了一口，一个鹞子翻身，扎进流水。江雨宝狡黠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