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黄羊观太过阴冷，还是朕身上杀气太重，连路过的生灵都难以幸免？”

三元听懂了朱厚照的言外之意，躬身行礼，恭敬道：“福生无量天尊，每到冬天大雁都要南飞，如今它摔落在地，想必是预示着大明的冬天即将过去，春天即将来临，大明将会变得繁荣昌盛！”

“这实乃一大幸事！”

道观门口，周围其他人对这段对话都觉得云里雾里，每一句话仿佛都蕴含深意。朱厚照再次打量三元观主一眼，然后望向他后方的道士，发现玄机道人没有在里面。并且大多数身着黑色道袍，人高马大，根本不像是每天静心修道的人。“皇上，外面人多嘴杂，我们还是去里面慢慢说吧。”

三元观主面露微笑道。他声音不大，却仿佛像一道惊雷，重重地轰在众道士心上，所有人脸色一变。眼前这人，居然真的是九五至尊！朱厚照微微颔首，再次环顾了一圈四周，随即一马当先地走在众人前面。他昂首挺胸地走进道观，一眼便看见了广场上巨大的道神像，神情没有一丝变化，更没像那些香客一样跪拜行礼。区区雕像，哪里值得自己跪拜？朱厚照一行人来到道观最宏伟的大殿，三清殿。三清殿内供奉着五百多尊神像，道韵盎然。进入殿内，　三元观主便领着玄真方丈，八大真人整齐划一地跪下。恭敬道：“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面对众人，又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神像，朗声道：“各位道长请起，朕这次突然来访并没有提前告诉道观，只是想来随便看看，各位不必太过拘谨。”

三元观主，面露微笑，朗声道：“皇上，再怎么说您也是九五至尊，最基本的礼数我们还是要遵守的。”

“自渡者有天护，人不自渡，天也难护！”

朱厚照哈哈大笑，拍手道：“观主你这句话说得好啊，朕很喜欢！”

“如果大明百姓都懂得你这句话的意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宵小之徒。”

三元一挥拂尘，轻声道：“皇上，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有人在阳光下活得自在，有人在阴影里无法自拔，贫道相信陛下可以战胜邪恶，成就千古伟业。”

朱厚照对这话嗤之以鼻，但是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他只要找到传国玉玺的下落后，才能对黄羊观动手，在此之前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将对方弄得狗急跳墙了也不好。“观主的这番夸赞朕心领了。”

“记得我们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了，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啊，当初朕还只是一名太子，现在却已登上了皇位！而黄羊观变化也是巨大，门庭若市，包罗万象。”

三元一挥拂尘，躬身一礼道：“道教尊神不会拒绝信奉他的人。”

朱厚照眼睛微眯，心头微动，淡然道：“不会拒绝信奉他的人？那是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也要庇护！”

听见这话，三清殿内一下子沉寂下来，落针可闻。朱厚照身后的神侯等人神情冷酷，锐利的目光落在那几名真人身上。而那几名真人脸色都有些许变化。面对如此赤裸裸的质询，也就只有三元观主岿然不动，神色难知如阴。缓缓道：“皇上，黄羊观被先帝封为圣地，世世代代为大明做法祈祷，其忠诚天地可鉴。”

“像您所说的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也许道观里面真的有，毕竟这里来往的人太多，鱼龙混杂。道观毕竟人手有限，无法全部照看过来。”

“每天都有数千人在神像前祈祷，贫道也不能确定所有人的真实身份。”

朱厚照仔细打量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是后者眼眸古井无波，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他淡然道：“观主你也不要太过激动，朕也就是随意一说，没有其他意思。”

“既然观主不知道这些事，那就当朕从来没有问过吧。方才你也说过，道教尊神不会拒绝信奉他的人。”

他语气温和，让人感觉他之前说的话真的只是随便说说。闻言，三元苍老的眼眸起了一丝变化。方才他跟在朱厚照身后，能够感受到后者身上淡淡的杀气，这跟玄机回来时所说的并不一样。想必皇上手中一定有关于道观的消息，也不知传国玉玺的事情他知不知道。他思忖片刻，低声道：“皇上，多谢您的理解。”

朱厚照转移了话题，开口询问道：“对了，这一路过来怎么没有看到玄机监院？”

“前不久朕判断失误，导致监院在诏狱受了不轻的伤。许多大臣都上书表达看法，朕确实有些对他不住。”

“朕想见一见他，可以吗？”

三元观主倒也没有墨迹，给玄机使了一个眼神。淡然道：“玄真，既然皇上想见玄机，你不妨带他过来吧。”

“是，观主！”

玄真一挥拂尘，躬身行礼。拂尘被挥得沙沙作响，甚至还带起了一阵劲风。朱厚照眼睛微眯，突然道：“等一下！”

玄真方丈转身，行礼道：“皇上，请问还有什么命令？”

朱厚照径直朝他走去，仔细打量他两眼，饶有兴趣道：“原来您就是玄真道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想不到到道长你一天在修道冥想，也能练成如此强硬的身体，当真是厉害！”

玄真面露微笑，将身上的锋芒收敛了一些。“回皇上，贫道乃是道观的外观方丈，同时也负责保护道观的日常安全。道观的武艺贫道自幼便开始修行，不曾荒废。”

“市井江湖中的一些流言蜚语贫道也曾听说过，还望皇上您不要轻信。有些事情不辩自明。”

相比之下，玄真便显得没有三元会说话，说出的话破绽百出。朱厚照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轻哼道：“方丈你这么着急辩解干嘛，朕方才说了什么容易引起误会的话吗？”

玄真脸色微变，心中有些慌乱，声音微微颤抖：“皇上，贫道不是这个意思。贫道只是不想朝廷和道观关系疏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