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府林婉柔抓着三尺白绫,站在一张椅子上,她浑身都在颤抖,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走到如今这般田地。她是相府嫡女,京城里哪个人不高看她一眼,旁人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她不仅嫁不了太子,要她嫁的人连他的父亲都比不上。相府上的人都里三层外三层,把她的闺房包了一个水泄不通。“柔儿,下来!”
林相克制着他的怒火,对于她以死相逼的行为甚至有些嗤之以鼻。“相父,我才不要嫁给王家破二郎,你不要让他家下聘,他要是下聘了,我这辈子就完了!”
林相看着林婉柔眼含泪珠,他真不知道王家二郎怎么就不好?要家世有家世,要品格有品格,样貌也算得上出众,如今他的幺妹又入住东宫,他的未来自然是前途无量。王家这样的世家,在朝中盘根了百余年,帝王之家未必比得上呢!“你嫁不了太子!”
林相心里窝着一团火,他自认为他的眼光不错,后半生她不仅可以大富大贵,还能夫妇琴瑟和鸣。“那女儿就辞了父亲了!”
林夫人听林婉柔这么说,失去了主心骨,一下扑通跪在她的面前。她把女儿养到这么大,知书达礼、亭亭玉立,“柔儿,你不是要我的命嘛!”
林牧之看事情突然闹的这么大,“爹娘不然就顺了妹妹吧,路是妹妹挑的,将来怎么样妹妹也怪不着我们!”
林相原本有些冰冷的看着林婉柔,他不太相信他的千金真的能抛得下荣华富贵,一死了之。听他们两个妇人之仁,气上心头,看着跪在他脚边的夫人和卑躬屈膝的让他服软的儿子。他一巴掌扇在了林牧之的脸上。林牧之的脸火辣辣的疼,瞪大了眼睛看他的父亲,他的父亲虽然严厉,但是打人不打脸。他打完了林牧之,看着院外看热闹的侍从,对着门外喊,“拿刀给我!”
下人跪了一地,头都不敢台。他看下人们也不动了,大吼道,“都死了吗?听不见吗?拿把长刀给我!”
“不要。”
林夫人有些失声,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柔弱。他伸长了手等着,刀到了他的手上,他连把三尺白绫劈断。他另一只手把林婉柔从椅子上拽来,瞪着她,“你别跟我寻死觅活,抄家灭族谋逆的大罪,我也经历过来了,还能受了你的胁迫?”
她细小的胳膊被林相一只手就抓的死死的,她看着他勃然大怒的父亲。在她的记忆力,她的父亲是一个很能隐忍的人。抄家灭族谋逆,这几个字,她都不敢相信她的耳朵,竟然是她的父亲说出口的。她只知道万事都要争取的,不吃苦中苦,怎么做人上人。她的父亲就是熬出来了,为什么要断了她的路。“我要嫁太子!”
她把她心里都想法直白的说了出来,她要嫁的人必须是天之骄子,“再说了,我嫁入东宫,对父亲来说,也不是全无益处!”
他一把她推到地上,“你堂堂相府嫡女,上赶着给太子做妾,你不嫌丢人啊!”
“我不争朝夕之间的长短,我与太子两情相悦!”
林相听林婉柔连两情相悦这种痴话都说得出口,简直是得了失心疯了。他打林牧之的时候很用力,打林婉柔的时候,恨不得当下就把她打死。林婉柔被打了一巴掌,只觉得心灰意冷。她心里更痛,她那么努力的往上爬,他们却把她的路她的痴心断得干干净净。与其被他们锁着捆着嫁到王家去给林牧之换前程,她还倒不如真的死了。这一次她真的豁得出去性命,她双手握着林相手里的握着的刀,她真的想抹了脖子。林相自始至终都豁不出去,打也好骂也好,他没有想要要林婉柔的性命。他赶紧把刀扔了,生怕伤了她。他赶紧抱着她,从她还是小小一个人儿开始就宠她,这一刻他真的怕极了失去。林牧之看着掉在地上的刀,也赶紧藏在身后,一时屋内乱做了一团。“父亲,让我去东宫吧!让女儿自己去杀,自己去拼,将来新帝登基,我自然是宫里头的娘娘!”
林婉柔趴在林相的怀里,哽咽的说道。她还记得,她还小的时候,她的父亲每日都要抱她。直到,她长大了,他抱不动了,但是日日他极有耐心的教她读书习字。她这一手的好字,绝大多数归功于她父亲的坚持。冷静了半日但是,留给林相的时间不多了,王家已经准备好下聘了,他这几日从满脑子想着给林婉柔预备陪嫁,到突然当务之急是退婚。他不知道怎么拉下脸退婚,把自己唯一的女儿送入东宫,给太子做妾!林相最后让林夫人把林婉柔叫到她的跟前,小声的和林夫人说他松开,就是想要和她好好聊聊。林夫人知道他是想和林婉柔好好的聊,原本这内宅女儿的事情应该她来操心的。她实在是拗不过她。她也从这一刻深刻的感觉到,她把她的女儿宠坏了,她这个母亲,他们这个家族都难辞其咎。林婉柔怯怯的到了林相的跟前,不敢靠的太近。他抬头看着他女儿姣好的容颜,正正好的年纪,“原本,我是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风风光光高高兴兴的把你嫁出去的!你出生于朝局动荡的时机,你哥哥至少知道刀剑无眼躲着点,你对危机是一无所知。还好,你的父亲没有变成乱臣贼子,也才有了你这风风光光十余年!”
他从来没有跟他的儿女说和当今陛下是放下了多滔天的大罪,对于过去他始终保持沉默。可是,做过的事情,发生过去的事情,一直跟着他。他无法忘记他曾经是陛下的幕僚,那几年是多么周密的谋划。更忘不了血洗皇宫的那一夜的血腥味,那宫里的冤魂在他的身边飘荡。林婉柔微微的抬起头,“相父,你还记得有相士替我看过,说我——”林相立马打断,“那个相士就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