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巍峨的皇宫的宫墙，一条悠长的甬道，两边都是高高的城墙，她不太敢仰头看，她在人群的中间，由前面的嬷嬷带路进宫。走出那条甬道回头看的时候，她脑子里总是一堆不好的画面。不管是站在城墙上射杀入侵者，还是里外夹击，这悠长的甬道都会是极好的坟墓。穿过一道道宫墙，跟着她们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剩下他们六位医女被要求进入关闭着宫门的长乐宫。甚至，长乐宫的门都得由她们推开。推开门，一座雄伟的殿堂就在他们的眼前。里面的一草一木，仿佛都在诉说，它关于底蕴的骄傲。这宫里跟外面是真的不一样。进入殿中，陈设着金石玉器字画，她们六个人齐齐都看呆了眼。一个年长的宫女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她们六个人，“跟着我进来吧！”

越往里走，越有刺鼻的味道，还有悠悠的药草香。这味道和殿中的陈设，显得格格不入。床边躺着一个老妇人，虽然她只穿了里衣，头发也只是盘起，没有钗环珠宝。但是，她的身上又带着忧郁的情绪。初见她，满脸的慈爱，也可以见到她身上透出来的华贵，只是有些虚弱，像是快要枯萎的花朵依旧有她原本鲜艳的模样。沈清月盯着她的脸，却因为她们突然的跪拜，她也急忙跟着跪拜。六个人声音有急有缓，十分的杂乱，“参见太后。”

侍女在太后的耳边轻声的提醒道，“她们就是太子殿下寻的医女。”

太后点了点头，脸上全是倦意。她只是把目光从她们的身上扫了一遍，然后躺回了床上。她轻咳的声音十分的沉重，回音也很大。就见上了这么一面，床帘就被床边的两个侍女给关上了。她们一行人，也打发到了一个离主殿相连的偏殿。她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才感觉到她身体的疲惫。一个人看见沈清月的大肚子，惊讶的说道，“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也进宫啊？”

“受人所托。”

沈清月不好意思的说道。“看太后这个样子也就蔫蔫的，不像是要死的样子。”

另外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声音放小，她的目光在急切的寻找认同感。“不好说。”

另外一个人不太赞同她乐观的想法。沈清月看了看窗外，从窗外看的景色都是特地动过心思的。“我不想给那个老太婆陪葬！”

一个气不过的声音，愤愤的说道。屋里的一多半的人都被她敢把‘陪葬’两个字说出口给震惊到了。沈清月也没有想到还有陪葬一说，如果太后一死，长乐宫一多半的人和物都要给太后陪葬。其他的姐妹，开始安慰她。不过，都压着声音，生怕隔墙有耳。过了好几个时辰，她们终于想起来有她们这群人被干晾着了。太后佝偻着背坐在位上，粗略的扫一眼，一屋子的奴仆围着她这么一个老老垂矣的妇人。她看着桌前一只鸟，那鸟被关在笼子里，那个笼子泛着金丝，应该是传说中的金丝楠木，还镶嵌着各色宝石。仿佛周遭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毫无干系。她们六个人矮一节的跪在地上。站在太后身后年长的宫女开口，“你们就派一个人来把脉写脉案就好。　”“我来吧！”

沈清月主动的说道。她就想摸一摸太后的脉，再走近一些，听一些她的气息。殿前她们也没胆子喧哗，稍微的犹豫一下，就给沈清月登了先机。走到跟前的时候，她不知道她该坐在边上，还是应该跪在她的脚边。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比较稳妥点，就跪在她的脚边。她取出一块帕子，看着看鸟看呆了的老人，又看了看旁边的侍女。旁边的侍女就像是哄小孩一样，对着太后好声好气的劝说。太后的目光看向了沈清月，又看了看她们几个，“你是这几个里，年纪最小的？”

“是啊！”

她没有想到太后竟然开口第一句话说这个。“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来宫里当差，家里人舍得？”

“舍得吧！”

沈清月跪在地上，仰着头，听着她有些恍惚的声音。她想到卫无风，他是觉得舍得的，他是费尽心思把她往里拱。“你肚子这么大了，就不要这么跪着了！坐到我边上来吧！”

太后甚至还伸手拉了她一下。她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她拉着。她惊讶于太后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一点都不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她起身，藏在她裙褶里的玉佩露了出来。她的手抓着她腰间的玉佩，来回仔细的看。明明她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敢兴趣的，这玉佩她却反复仔细的看。她跟前的侍女，见到这块玉佩也很是惊讶。“这佩子真好看，不知道是哪来的？”

“太后娘娘你是在哪见过吗？”

沈清月没有想到太后真的这么有兴趣，疑惑的反问道。太后转头看了看她身后的侍女，她们两个人似乎很快就达成了默契，这个默契是漫长的时间达成的共识。她说话变得克制，“不曾见过。只是好奇，你怎么得来的？”

沈清月拿着玉佩想要问，但是也不知道从何问起，但是这块玉佩应该在太后漫长的生命里出现过。而且还有很重要意义，不然她怎么会惊讶。“其实，我也是在地上捡的。”

太后看着她边上的侍女，用眼神跟她演一出默剧。侍女看着那玉佩，她有些犯难，不知道如何言语。显然，在太后跟前多年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应当不是笨嘴拙舌的人。沈清月说，“太后娘娘，我能看脉了吗？”

太后看着跟前的几个医女，她整个人从看见玉佩开始，变得活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