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导师，你有没有发现，源海上的雾气变淡了？”
许修贤忽然开口道。 “确实。”
谢成纪点点头。 源海之上，本来弥漫着浓郁的雾气，伸手不见五指。 现在，竟然已经可以隐约看到源海上的情景。 不知不觉之间，源海上的雾气，几乎已经快要消散了。 他们甚至已经隐约看到远处的申屠开武。 申屠开武站在源海之上，长发飞扬，雷霆缭绕。 他身体周围的力量无比狂暴，整个人都好像在膨胀、收缩，然后再膨胀，再收缩。 看起来有些搞笑，但无论许修贤还是谢成纪，都十分明白，申屠开武现在非常危险。 他正在压缩体内的气血，尝试以大爆炸的方式来进行开天。 这个过程，非常危险。 申屠开武体内的气血厚重到了极致，一旦压缩，无异于一颗威力巨大的核弹。 一旦爆炸，威力可能比核弹更大。 许修贤和谢成纪，也都在暗自运转力量。 万一申屠开武真的失败了，他们也想尝试一下，看能否保住申屠开武的性命，虽然那种可能性非常小。 “轰隆隆！”
巨响之声不断从申屠开武体内传来。 到后来，整个天空，都仿佛在回荡这个声音一般。 许修贤和谢成纪，甚至感觉自身的气血都被声音带动起来，仿佛要沸腾了一般。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激动。 这种反应，这种阵势—— 申屠开武，莫非是要成功了？ 两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多说一句话，像是怕打扰了申屠开武突破。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申屠开武始终站在半空之中，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变化。 许修贤和谢成纪忧心忡忡，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如此过了不知道多久，申屠开武，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声巨响，他的目光宛若实质，射出一米有余。 只见申屠开武猛地踏出一步，一声大喝，他身体前方，出现了一个漩涡。 那漩涡一开始只有一丁点大小，但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大。 数息之后，它的直径，已经变成了上百米大小。 “轰隆隆——” 巨大的吸引力从漩涡之中传来，源海海水，被漩涡吸入其中。 “成功了？”
许修贤和谢成纪都是充满了惊喜。 看这个样子，申屠开武好像真的成功了，并且他已经开始反向吞噬源海。 想到这里，两人都是松了口气。 他们倒是不介意申屠开武抢先突破至开天境。 他们心中现在只有庆幸。 幸好，申屠开武成功了。 只要他把源海吞噬了，那么界域和现实世界的危险，自然就彻底解除了。 这对他们两个来说，也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好事。 “以后，总算可以躺平了。”
许修贤喜道。 “行百里者半九十，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要放松。”
谢成纪沉声说道。 “轰——” 他话音未落，一道水浪冲天而起，紧接着，数十头混沌境的源海生物从巨浪之中杀出，向着申屠开武扑了过去。 “谢导师，你可真是个乌鸦嘴啊。”
许修贤没好气地说道。 “上吧。”
申屠开武正在吞噬源海，根本分不出力量来对付那些蛮兽。 现在能够出手帮他的，就只有许修贤好谢成纪两个人了。 许修贤话音未落，谢成纪已经抢先出手。 两人一瞬间就已经到了源海之上，挡在申屠开武身前，和那些巨大的源海生物斗在了一起。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那些源海生物，一上来就是在拼命，他们悍不畏死地发动着冲锋，根本不在意自身的伤势。 这种拼命的打法，打得许修贤和谢成纪步步倒退。 源海，真的开始拼命了。 “噗——” 申屠开武口中喷出鲜血。 “快走！”
他一抬手，同时抓住许修贤和谢成纪的肩膀，猛地将两人抛了出去。 许修贤和谢成纪在空中稳住身形，就看到申屠开武的身体，猛然爆炸开来。 一声巨响，一团耀眼不可直视的光芒在源海之上爆炸开来。 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 哪怕是距离数百里之遥，许修贤和谢成纪，依旧被滔天的气浪冲击得向后翻滚而去。 至于那些离得较近的源海生物，已经在爆炸之中，瞬间灰飞烟灭。 “怎么会！”
谢成纪失声惊呼，“申屠开武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许修贤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申屠开武明明已经开天成功，并且已经开始吞噬源海，怎么会突然爆炸呢？ 爆炸的余威还在继续，灼热的高温不断蒸发着源海海水。 一道意识，直接落在许修贤和谢成纪的意识之中。 那是申屠开武留给他们的信息。 没错，申屠开武确实成功了。 他成功地突破了混沌境，进阶开天境。 但最后，是因为他的身体，无法支撑开天境的负担，所以功亏一篑。 不过最后一刻，他还是把他关于开天境的感悟，全都留给了许修贤和谢成纪。 有他的经验，下一次，许修贤和谢成纪，一定可以成功的。 “灵武修炼之路，本就是于无路的荒原上开辟一条道路出来。 申屠开武，死而无憾了。”
过了许久，谢成纪缓缓地开口说道。 “下一次，我来。”
谢成纪说完，转身离开。 现在，并不是再次尝试的最佳时机。 申屠开武已经留下了教训，那么他在再次尝试之前，要做的事情，就是提高身体的强度。 许修贤沉默不语，他和谢成纪的想法一样。 他也要提升自己的身体强度，让自己能够承受开天境的力量。 路，现在已经非常明白了，那接下来，就是要如何把这条路，走好。 ----------------- 十年之后，已经有超过二十个界域被源海吞噬干净。 随着时间的推移，源海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源海中的生物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 人类灵武者想尽了一切办法，却始终无法阻止源海半步。 第十年的时候，谢成纪孤身一人进入源海。 坚持数月之后，谢成纪身死。 那一次，源海海水，直接减少了一半。 谢成纪的死，硬生生拖慢了源海的扩张步伐。 此后十年，人类灵武者烈火烹油，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的阶段。 十年间，人类灵武者的数量直接翻了数倍，天才层出不穷。 而许修贤，则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他曾经是人类风头最盛的天才，是人类灵武者修炼最快速度的保持者。 但最近二十年，他从来没有在人前出现过。 有人说他战死在界域之中。 也有人说他深入界域，生死不知。 总之，渐渐地，人们几乎都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与之相比，董冬东、霍天真等天才，已经成为了人类新的顶梁支柱。 知道末世就要到来的人不多，而知道的人，也不会随便往外说。 所有人都觉得，人类正在蓬勃发展，随着灵武者数量的增加，人类灵武者，早晚能够彻底征服界域。 他们不知道的是，危机，正在不断地靠近。 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许修贤，一直都在南灵大学的深处闭关。 曾经属于谢成纪的导师宿舍，如今已经是南灵大学的禁地。 而许修贤，就是在这里闭关。 申屠开武死了，谢成纪也死了。 许修贤，如今是人类唯一一个混沌境强者。 申屠开武死前，曾经留下了讯息，告诉许修贤和谢成纪，身体强度不够，就无法承受开天境的力量。 谢成纪做了改进，他提升了身体强度，但依旧不够。 谢成纪，比申屠开武多走了一段，但最终还是死在了路上。 他也给许修贤留下了更多的经验教训。 这十年，许修贤，便是一直在按照申屠开武和谢成纪留下的经验，改造着突破的方法。 申屠开武和谢成纪都是为了突破开天境而死，他们虽然死了，但同样留下了他们的经验教训。 他们用自己的性命为许修贤探明了道路，也为人类留下了最后的希望。 这些年，虽然人类灵武者增加了许多，但是混沌境，一直都没有再出现。 万千军等人类顶尖的灵台境强者都进入过那一座塔了，但他们并没有像许修贤一样突破。 如果许修贤失败了，人类将没有时间等待下一个混沌境强者出现。 所以，许修贤已经是人类最后一次机会。 他只能是谨慎再谨慎。 他一直闭关不出，就是为了等到自己有绝对把握的那一天。 他不能让申屠开武和谢成纪白白牺牲。 如此，又过了十年。 源海吞噬了更多的界域，人类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问题。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宣扬世界末日的到来，各种反对组织出现，灵武者的世界乱做一团，这乱局，也蔓延到了普通人的社会。 各个武科大学的强者都疲于奔命，唯独许修贤，依旧是闭关不出。 黄砚青、常春起、沈永晔、陶谷、吉祥东方等人都已经成长起来，他们甚至已经突破到了通脉境，如今已经是人类的中梁砥柱。 做为独当一面的强者，他们也是纷纷开始带队四处救火。 他们知道许修贤在闭关，但并不知道许修贤具体在做什么。 忽然有一天，许修贤走出了房间。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平静地走过南灵大学的校园。 然后平静地走遍了世界各地。 他所过之处，所有的叛逆组织，都不翼而飞。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一天开始，人类社会，恢复了以往的和平。 与此同时，也有灵武者发现，所有的界域入口，齐齐关闭。 那一天开始，所有灵武者都无法再进入界域之中。 而界域之中的灵武者，也全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给抛了出来。 一时间，人类灵武者当中的灵台境齐聚一堂，共同探讨这个问题。 许修贤并没有理会他们是如何探讨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许修贤就已经来到了源海之中。 “就算真的成功不了，也能给人类留下最后几十年的平静时光了。”
看着平静无波的源海海面，许修贤自言自语道。 “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大龙！”
他微微呢喃，伸手一抓，一股庞然的力量，将一头龙首鹿身的源海生物从源海海水当中抓了出来。 力量运转，将源海的力量从大龙身上清除干净。 “去吧，以后不要随便攻击人类，如果有缘，我们还能再见。”
许修贤随手一抛，一股力量，裹挟着大龙就出了界域。 不知不觉之间，许修贤的力量，已经走到了巅峰，哪怕是源海生物大龙，也不是许修贤的对手了。 送走了大龙，许修贤觉得自己终于了无牵挂了。 “正式开始之前，源海，聊聊呗。”
许修贤就这么凌空盘膝坐下，看着身下的源海，自言自语道。 “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算不算是活了过来，你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意识呢？ 如果你有自己的意识，那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吞噬了现实世界，人类灭绝，所有生物灭绝，就剩下你孤零零的一个，难道不孤单寂寞吗？”
许修贤像是个碎嘴的老人一般，嘴里念念叨叨不停。 源海除了偶尔有一些波浪，其他时候，完全保持了平静。 它并没有给许修贤任何的回应。 “其实我知道，你并没有自我意识，你做这些，只是出于本能。 说到底，人类还是自作孽。 如果不是人类乱搞，也不会有如今的源海，也不会面对如今的生死危机。 不作就不会死，真的是一句至理名言啊。”
说这话，许修贤缓缓地站了起来。 “好了，废话说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许修贤活动了一下身体，开口说道，“说了这么多，其实是我有点害怕了。 虽然做了这么多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怕死啊。 怕死也不奇怪，很正常。 毕竟活着那么美好，谁愿意真的去死呢？ 不过没有办法，有些事，不想做，也得做。 源海，你如果不死呢，就是我们人类死，所以二选一，你也知道我会怎么选。 抱歉了，今天，咱们两个，只能活下来一个。”
说着话，许修贤体内的气血开始无限地压缩。 当所有的气血压缩到一个极致的点的时候，无边黑暗混沌之中，一点光芒，陡然炸裂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