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离开这里，进城。马车停在酒楼前。酒楼老板受宠若惊，急急忙忙走了过来，“恭迎各位，我这店小，怕怠慢了各位客观老爷，只有些粗茶淡饭，有些怕不合你们的胃口。”

“吃什么都行。”

楚辞正要撩起衣服坐在椅子上，念夏已经是提前替他拎起了衣摆。瞧见这酒楼的不少摆设，都已经落了灰。“很久没有人来了吧。”

听到这话，掌柜的连忙说道：“各位老爷，实不相瞒，两年没有开张了，难得你们不嫌弃，虽说没人住，但客房每日都会清理一遍，我这人闲不住，就当是自己家的房子。”

“你们都是大善人，这食宿，我是万万不能收你们的钱。”

酒楼老板这话，倒是发贼肺腑，要知道，刚刚的那位西城公子，可是与这些老爷一同来的，而且只能在外面骑马，这在轿子里坐着的，楚辞明显是主人，身旁的水灵丫鬟，也是标志漂亮。驾马的女子和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凭他的眼力见，也看不出什么，可却知道，绝非凡俗之辈。那不言不语的一看就是个大侠。察言观色的本领，他还是有的，虽然这没有客人。“叫公子就好了，叫老爷，都把我们家公子叫的老了。”

宋稚在一旁笑了笑说道。“公子。”

楚辞没说话，抬起头，看着这客栈的老板。一时间让老板有些不知所措。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老伯，还不赶紧上饭菜，我家公子还饿着肚子呢。”

念夏在一旁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啊，好，好，就是我这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有些野菜，我这就去准备。”

掌柜的在后面忙活了一阵之后，便是端着一大碗的粥，还有一些新鲜的野菜，为他们每个人都盛了一碗，唯一的能勉强算得上是带点荤腥的东西，就是鸡蛋，还只有一个。“各位，对不住，就只有这么些。”

正好这时候，西城公子从外面走了回来，也坐在桌前，他没吃过也才，尝了一口，那叫一个苦涩，有些难以下咽，他偷偷的推了一下念夏，小声说道：“那咸菜还有吗？”

“那是我们公子的。”

念夏急忙护住了小荷包，很警惕的看着西城公子，随后她将荷包打开，里面放着一些研制过的小咸菜，这一路舟车，有的时候几天都见不得落脚的地方，馒头咸菜，放的住，不过走了这么些天了，就剩下这点了，她可舍不得给西城公子。“这野菜可是好东西。”

楚辞大口大口的吃着，倒是颇有些滋味，老板在一旁站着，心中不由得想着这位公子倒当真是不一般。刚刚随手就是洒出去三十多万两的白银，可现在，吃野菜也能吃的津津有味。他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在当年行军打仗的时候，是最好的美食了，有的时候，断了粮饷补给，就要啃树皮，吃土，草业，楚辞说过，不是嗟来之食，那是他不屑于去乞讨，宁可是啃着树皮和草叶，他也不会去跪在地上跟人讨饭。至于鸡蛋，他给了小男孩，让西城公子和张北川眼巴巴的看着，都有些眼馋。这一路实在是吃的太清淡了。小男孩也吃着野菜，不觉得有什么难吃的，总比饿了肚子强，念夏也是如此，那时候，想要报仇，跟在叶圣一的军队后面，啃过树皮，树脂，喝过雨水，食过鸟粪，只要能活下去，不管吃什么都行。这野菜吃起来，倒还算是香的。“我还记得，在城隍庙的时候，那个老爷爷对我说，这肉呀，还是不吃为好，吃过了，就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味道了。”

小男孩傻傻的笑了一下，然后将鸡蛋一分为二，分给了宋稚和念夏。总共就这么些吃的，让来让去的，楚辞都不由得摇了摇头。“老板，这城里，我怎么看着也没有人来做生意，若是说生意人，好像就你这一家酒楼吧。”

张北川倒是有些好奇。“以前有过，可是这里的人啊，都是流亡来的难民，原本就是个小村子，后来来的人多了，慢慢的盖的小房子，也就多了，不少人都是逃荒，逃亡，聚在了这里，哪有钱呀，那些个生意人来这里开店铺，这县里的人，什么都买不起，虽说有地吧，可每年产的粮食就那么多，只能喝喝粥，也没有多余的能拿出去换钱的东西。”

“后来，陆陆续续的实在是坐不起来这个生意，就都走了。”

老板不由得有些唏嘘。“若是百姓没有钱，怎么做的起来这生意，这里的能种粮食的田地也就那么大，每家出出力，一分，也没有多余的，又没有县老爷，也没有官家的人。”

“不过这样自给自足，也不错，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整个县里面，就只有一几只鸡，这一鸡呀，两年，有的时候三年，才能让家家户户都吃上鸡蛋，哎，什么时候领到了鸡蛋什么时候就算是过年了。”

“我看你不像是这里的人，应该也是一同来的商户吧。”

“对，我不是这里的。”

老板苦笑了一下。“他们都走了，你还留在这里？看着酒楼的规模，应该投入了不少钱吧，留在这里，也是亏的，倒不若说是去个别的地方谋生，这不是把自己靠死在这了吗？”

“说到底，都是些可怜人，我留在这里，也能给他们一些帮助。”

“那你家人呢？”

瞧酒楼老板年纪不是很大，也就三十出头那样，“……”酒楼老板沉默了很久之后说道：“母不以我为子，妹不以我为兄，留家有何用。”

他望向窗外，白云漂泊，随后，酒楼老板说道：“公子，那三十五万两白银，他们带着出去，去城里采购着，我觉得有些太多了，他们毕竟是年轻人，第一次入城，那里的琳琅满目，我担心会让他们迷失。”

“饱暖思淫欲，说到底他们都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

“有的时候，过惯了穷苦日子，这样的奢靡，对他们来说，未必是一件好的事情。”

掌柜的不由得有些担忧，这人，与人不同，有些人，还能回归初心，就像是小男孩所说的那样，这肉，一旦吃过了，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味道。